乱,班师回颖谷关途中便接到定州城破的军报。而他们一路西行,只看到一座座被屠戮殆尽的空城……然后是一年半却似无休无止的战斗,他不记得杀了多少西辽兵将,却记得镇北军牺牲了五万将士,尽是累累的白骨和血泪。
而面对杨烟的质问,他竟无言以对。
在百姓需要军队庇护时,他们内部出了奸细,到底是缺席的,是有罪的。
杨烟见他避而不答,突然很想笑。
她鼓起勇气又问:“或者——恨故意削弱边防,引异族入关的吴雍?还是恨对此听之任之的君王——”
“住口!”冷玉笙手中的杯子“嘭”地被捏碎了,瓷片划伤了他的手指,血瞬间冒了出来。
杨烟笑了,她似乎从冷玉笙的态度里印证了某种猜测,但这或许已是他的底线。
她却不能再往前走一步了。
毕竟,他姓韩,不是真的姓冷。
“我可能有点醉了。”杨烟收敛了情绪,也不管冷玉笙瞬间铁青的脸色,自顾自地从袖中翻出东西给他处理伤口。
“殿下,你不是很想知道我的过去吗?可那些过去,就是混合着无数死亡、分离和血泪。”
她用纱布蘸酒擦走咧开伤处残留的细小碎片,但终归“十指连心”,酒过之处泛起的疼痛还是让男人皱了皱眉。
那就让他疼一些吧,杨烟并未减轻力道。
洗过伤口,她边拿纱布抹了伤药缠裹边道: “为了救我,师太将我藏在佛像下面。而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别怕,向前走,也别回头’。”
“这句话我记了这么多年。殿下,你说,我背着这么多条人命在活着,我还能回头看吗?”
她将纱布打了个结,才将冷玉笙的手放下。
“所以我谁也不恨,只想要向前走。”
冷玉笙瞧了瞧被纱布包裹起的右手,是握剑的、搭弓的这只手,他有多久没有回顾过去了?
见多了战场的生死,他已极少去伤怀,想来也是“背负太沉重而无法回头”了。
“不说这个了。”他昂起的气焰消了下去,叹了口气又饮了一杯酒,放弃了对杨烟身世的征询。
“但你究竟是谁,我早晚会知道。”
还是不死心地补了一句。
“那就看你有多早晚了。”杨烟若无其事地夹了一筷子豆芽菜。
无所谓的样子却叫冷玉笙心内急得痒痒,后知后觉地品出些中计的意味。
明明他不是能被别人带着走的人,却陷入了她给他挖的陷阱里。
她在他这里,又赢了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