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较劲」
“杜公子堕马?不是已有定论?”苏可久若无其事地转回头继续前行,不再看冷玉笙。
“定论?”冷玉笙轻笑,“定论也是本王给你的。”
“什么意思?王爷在开什么玩笑?”苏可久已经探身去开院门。
“昨日搜身,何将军私底下对我说,你有随身带面小镜子?”冷玉笙问。
苏可久的身形才僵了僵,却道:“殿前整理衣冠罢了,又不是凶器。”
“于人不是,于马可就说不准了。”冷玉笙慢慢压低了声音,“苏毓,我说了,你得信我——”
他却突然失声。
因为苏可久把门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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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着灯光和星光,白衣女子正坐在院中竹椅上,向前探身擦拭着头发。
乌黑的长发几乎扑到地面,被她拿手轻挽包进布巾里,绞出些水滴,再如风拂柳枝散开来,绸缎般的瀑布便在来人眼前来回摇晃。
女子脚边还燃着一柱熏香,是淡雅的兰花味道,袅袅香雾曳在四周,衬得整个人朦胧似道剪影。
这剪影再裹第二遍头发时,猛然瞥见了门口的两人。
她手上一滞,连忙起身,却有些不知所措。
影子像是忽然有了华彩。
长发被风带起掀了一角,露出一双如盛满星河荡漾的,略有些惊惶的眼睛,是暗夜中的浓墨重笔;眉和鼻都是淡墨挥就,在灯影下时隐时现,若有若无;嫣红的薄唇却是朱砂轻点,闲来一笔便写尽诱惑……
如凝脂莹白的面庞上铺陈了一纸的浓浓淡淡。
入了观者眼里,眸中便都被这影子涨满。
苏可久不安地低下了头,冷玉笙却凝视着她,失神到忘乎所以,热烈到肆无忌惮。
杨烟看到冷玉笙两手都拎着东西,只迟疑一瞬便扔下布巾,赶紧过来使力从他僵硬的手中薅下了食盒和酒坛。
“他臂上有伤,又是客人,大哥不要欺负人了!”
她向苏可久埋怨一声,便拎着食盒去堂屋摆饭。
苏可久抬头骄傲地向冷玉笙笑了笑,满脸写着“瞧吧,我就说嘛”的几个大字。
可冷玉笙还是怔在那里,眼睛追着披发女子在屋中忙碌的身影,生怕幻像碎掉一般不敢动弹。
他只想将画中仙女装进卷轴,再拿到无人之处抚触描摹细细赏玩。
想到这儿,早已面红耳赤,只刚刚离近瞧了一眼,他就发现她虽然穿着男式直裾袍,却似乎没有裹胸。
他怕他控制不住就要奔过去了。
苏可久却扯住了他的袖子。
——
等冷玉笙和苏可久饭桌前坐定开始沉默着吃东西,杨烟从西厢房再出来时,已经束过发收拾利落。
冷玉笙似不经意地向她掠了一眼,瞬间失落……连胸也平了下去。
后来尽管在吃着饭,他的心思却早就不在了吃食上。
杨烟一人一边给斟了梨花酒,举了杯,又不知该说什么。
虽然两边她都熟,可凑在一起,却显得极其生疏。
但俩人毕竟都出去逛过街了,也平和着回来了,应该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
“就……祝贺殿下出宫吧,既不说是喜事,那便是开局第一步。虽只下在边角,以后定步步高升!”杨烟提了杯酒。
冷玉笙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也敬了她。
昨天他拒绝了何擎邀约,今日还是他的第一顿庆贺酒。
苏可久自然跟上。
三人喝了第一轮酒。
“梨花香,闻起来香气袭人,品起来却带着微苦,真是叫人感伤的酒。”杨烟放下了杯子。
“却是余韵悠长。”苏可久补了一句,“虽不是名酒,但胜在小众,又是季节限定,即使品过便难忘,却只能反刍着回忆等待第二年新春。”
“可春有百花,酒有千酿,何必等那一朵那一杯呢?”杨烟问他。
苏可久凝视着杯中酒酿,没再言语。
冷玉笙见他俩旁若无人一唱一和,打的还都是哑语,才明白他提了一路的酒竟是苏可久的私货夹带,当下几乎要将酒杯捏碎。
这俩真是卧龙配凤雏,却是狼狈为奸的典范。
“不喝了。”他将酒杯一扔,就换了茶水。
“也好,你有伤,喝杯酒意思意思就成。”
杨烟不想叫他难堪,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却不知这话又莫名刺到了他。
“你也别喝。”他将杨烟的杯子也拿了走。
杨烟点了点头:“好。”
没成想苏可久也丢了杯子:“一杯,足矣。”
那就一起喝水。
俩男人左一碗右一碗地喝水,皆似饥渴异常。
杨烟不得不吃饭中途又烧了壶水。
“多喝水,排毒。”她倒乐得给俩人端水。
一人一碗,左边一个右边一个。
只是一碗碗喝了半天,眼看都打了饱嗝,连饭菜肚里都没地方盛了,俩人还在较着劲喝。
“你们牛饮半天了,也不想去方便一下?”杨烟试探着轻问。
“不用!”两人竟异口同声。
杨烟一人一边竖起个大拇指:“佩服佩服,想不到身板看着瘦瘦的,却都挺能装嘛……”
可话音未落,一个便捂着肚子出了房门,另一个则捂着嘴去呕吐了。
杨烟耸了耸肩,兀自往嘴里塞了些菜,边咀嚼边想,都什么幼稚鬼啊。
等他们都收拾清爽回来,却说什么都不要再喝水了。
杨烟反正也吃饱了,只抱着胳膊等着,看后边还有什么好戏。
就差手里抓把瓜子花生的零嘴了。
可巧,苏可久正从怀里取出包好的梅子姜和红枣干。
冷玉笙一瞧也不甘示弱,跟着往外拿。
桌上响起“啪啪”的拍货声。
“怎么着?摆摊呢?”杨烟差点要鼓掌。
“这是——”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