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予栀垂下眼帘,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绞在一起:“那份策划书虽然确实是我之前就准备好了的,但其实,后面是缺页的,不是因为什么商业机密,而是,我根本没有来得及联系上樊大师。”
所以,她刚才在会议室说的那些,全部都是用来唬他们的,只是为了能够促成合作的权宜之计而已。
因为她从裴氏匆匆赶来,根本来不及做准备,只得佯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将他们骗过。
“我知道。”
闻言,裴予栀怔了一下,抬眸看向周靳臣,那一双深邃的眼眸之中尽是了然,就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似的,没有任何的惊讶。
“你知道?”惊讶的反而是裴予栀。
她自以为骗过了所有人,却独独没有骗到周靳臣?
“嗯。”对上她疑惑的眼神,周靳臣薄唇扯动,“你最后说的那两句的时候,眼睛明显朝右上方看了,那是说谎的表现。”
裴予栀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感慨周靳臣的观察力竟然如此敏锐,这么大个会议室里,几十个人,甚至隔着这么长的一个会议桌,他竟然还能够这么清楚地捕捉她细枝末节的微表情,并迅速做出了判断。
但这都不是最让裴予栀无言的理由。
而是他明明知道她在说谎,却还是第一个表态支持她,并且没有丝毫犹豫地和她签下了合同。
要知道,如果她的谎言一被揭穿,他也会陷入到万劫不复之地。
裴予栀眼底各种各样的思绪杂糅在一起:“那你为什么还要签下那份合同呢?”
“裴总大概听说过,覆巢之下无完卵。”
周靳臣缓缓开口,“裴氏和周氏的合作是我亲自推进的,要是合作出了问题,裴氏倒了,周氏受到影响,首当其冲要被问责的,自然是我这个负责人。”
而且,周氏集团里想要将他这位突然空降总裁之位的太子爷拉下马的人,又何止周泠一个?就算没有她,也会有王董,李董,周川等等,数不胜数。
“所以,既然决定合作,在没有取得目标利益之前,那就得合作到底。”周靳臣看向她,“裴总决定来周氏之前,也是这样想的吧?”
虽然是问句,确实陈述的语气。
他很清楚,裴予栀要的是什么,那他就顺势而为。
所以,哪怕明知道裴予栀这一招有赌的成分,他也能够豪掷千金一般,陪她赌上这一把。
不成功便成仁,当真是比裴予栀还要胆大的疯子。
一时间,裴予栀的心情有些复杂:“抱歉。”
是她连累了他。
“要是抱歉有用的话,还用得着这么大费周折吗?”周靳臣眉毛轻挑,“现在当务之急,是联系上樊大师。”
虽然有赌的成分,但一旦和樊大师达成了合作,就能够顺利翻盘。
裴予栀也是这么想的:“我已经和樊大师之前的助理取得了联系,得知樊大师现在在宣城白云川隐居,明天我会出发去找他,请他出山。”
不管能不能成,总得尽力一试。
不过,周靳臣的重点却不在这里,而是问了一句:“你一个人去?”
“不是啊。”裴予栀,“我和许茜,再加上司机,三个人。”
“没别人了?”
裴予栀恍然想起:“噢,淮礼也说跟我一起去。”
“淮礼。”周靳臣眼睛微微眯起,“那个律师?”
“对啊,周先生记性真好。”
周靳臣想起之前那个男人当着他的面和裴予栀有说有笑的样子,抿着唇没有说话。
“总之,今天还是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发信息让我来周氏集团,我也一时想不到这么个办法来,还有,投票的事……”
裴予栀不傻,王董和李董那些个铁了心支持周泠的老人精,怎么可能会因为她的一个虚实难辨的策划书和三言两语的演讲就投了同意票,那一定是周靳臣在暗中推波助澜了。
当时,他们几个脸上的表情那么明显,她不瞎,全部都看得清清楚楚。
“真的,很感谢你,周先生。”裴予栀微微颔首,礼貌致谢,看到他桌面上摆满的待处理文件,非常有眼力见地告辞,“那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再见。”
她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但下一刻,周靳臣直接单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稍稍用力,将她拉到了面前。
裴予栀眼底闪过一丝惊诧,措不及防就这么撞进了一个满是清冷沉香的怀抱里。
她抬眸,对上他的眼睛,有些不解:“周先生,你这是……”
“口头上的感谢?”
周靳臣问了这么一句。
裴予栀闻言,停顿了一下。
这种话,她这些年在商场上见识过不少场面,也听到过不少。
她的红唇扯出一抹别有意味的弧度:“难不成,堂堂周先生也搞潜规则这一套?”
“裴总觉得呢?”
“我觉得……”裴予栀红唇一张一合,吐气如兰,在暧昧流转的下一秒,话锋一转,“工作时间,不合适。”
不合适,还是他之前在车上时拒绝她的话术。
现在被她用来堵他了。
裴予栀心里有一种报复得逞的小小快感,一本正经道:“所以,周先生还是好好工作吧,告辞。”
说完,毫不客气地将他推开,结果,她的脚下不稳,一个踉跄,就这么直接推着周靳臣坐在了座椅上,而她,整个人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裴予栀瞳孔浅浅地震了一瞬。
周靳臣没发出什么声音,但是,裴予栀却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脏快要蹦出来的声音。
独属于他的特殊冷冽香气像是带了一种莫名的攻击性,瞬间将她包裹,侵入着她的每一处感官。
裴予栀对这种被侵占的感觉很是不是适应,下意识想要起身,却被周靳臣按住了腰肢。
“我怎么不知道,裴总原来还是一个说一套做一套的人?”
周靳臣似笑非笑,“嘴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