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牧带着些玩味的笑意,望着这一群临阵倒戈的甲士,心中好笑,赵志山豢养的这群府兵也不过如此,还不是仅凭自己三言两语就给吓的提不动剑了?
那位带领两万步足的中年男子,扫了一眼那些纷纷缴械投降的军卒,将头扭向赵牧问道:“殿下……这些人怎么办?”
赵牧并未接下他的话头,而是拍了拍那人的肩膀笑着打趣道:“你这位雍州太守,被人嘲笑了大半辈子软糯无用,没想到今日还能说出那等豪言壮语来,你可知站在你对岸的,可是当朝四皇子啊!”
带兵前来的正是雍州太守刘朴,他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刘朴既然都被人骂了大半辈子了,就算是为了思思,也得硬气一回,我这个当爹的总得在她面前做个表率吧?再说了,殿下要是真遭遇些不测,我那宝贝闺女还不得一哭二闹三上吊,与我这个老头子断绝关系?”
当刘朴说道刘思思时,赵牧的心头升起了一股复杂的情愫。
与情爱无关。
“再者说,保卫太子的安全本就是本官的职责所在嘛,更何况先前殿下就有先见之明,我只不过是听太子令行事而已。”刘朴继续说道。
一直站在原地气得浑身发抖的四皇子,瞪大双眼,匪夷所思道:“你早就知道我要在这潇湘林中安排伏兵?”
赵牧转头望去,摇了摇头,戏谑道:“四弟啊,你这不听劝的毛病真得改了改了,李甫那个老东西三申五令让你不要插手,你怎么就是不听呢?唉……真是为李首辅感到心累啊!”
就算是一旁的江翎儿都不免有些感叹起赵牧的料事如神来了。二人从头到尾都是一路同行,怎么就没想到会有朝廷中人的伏兵呢?
刘朴笑着解惑道:“在那日为太子殿下践行的酒宴最后,殿下曾给本太守下过一个命令,让我带至少两万军卒率先急行军与潇湘林入口处,殿下则不急不缓的返回太安城,途中还刻意在客栈中休息了一夜,为的就是让我们提前到达设下埋伏,等候时机。”
赵牧略有欣赏之意的点了点头,“太守果真没有让本宫失望啊!”
赵志山宛如被春雷劈中,满脸匪夷所思,他疯狂摇头,癫狂道:“我不信!我不信,你赵牧不过是一个废物而已,怎会有如此心机?就算你料到有人会在路上设伏杀你,但你也不可能会料到,我将在这潇湘林中设伏!一定是你背后有人!是谁?”
赵牧还是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道:“四弟啊四弟,我原本以为你还有一点挽救的余地,却没想到你已经愚蠢到了这个地步!简直连个蠢猪都不如了 !”
“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你能想到在潇湘林中设伏,难道我就想不到吗?潇湘林处于雍州的最北端,踏过潇湘林后便是太安地界,要杀我这里是最佳的地理位置,因为这里距离雍州的太守府最远,基本不会引起刘朴的注意,而只要我穿过了潇湘林到达太安
城的地界,你想要动手就更为不方便了,故而这个京畿与雍州交界的竹林之中,才是你动手的最佳地界!”
赵志山终于后退两步,颓然跌坐在地,口中反复呢喃着不可能。
他虽是嫡出,却自小饱读诗书,学习治国要论,拼了命的在父皇赵楷面前表现,竭力装出一个他们最喜欢的……温良恭俭让、一副贤人君子的模样,为此他还不惜拉下脸皮,上门去求当朝首辅,李甫李大人。
赵志山拜师那天,无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更没人知道究竟那天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朝堂上下,只知道次日那位早已权倾朝野的李大人宣布了一个足以震惊朝野的大消息——他要收四皇子为学生。
谁都知道,这就是李甫在为大周培养下一个皇储的意思。
但只有赵志山记得,当年在那个雨雪相交的夜晚,他跪在宰相府整整一个晚上,只求那道朱红色的大门能够开出一点门缝。
也没人知道,赵志山究竟许诺了李甫什么,让有退隐之意的暮年老人,动了收徒的心。
这一刻,赵志山心中的不甘、与仇恨几乎达到了顶峰,他那近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在眼中不停闪烁。
良久,他盯着赵牧死死道:“今日,我虽败在了你手中,我不甘心,但,败了就是败了,成王败寇,我没什么好说的,只求你给个痛快,别把我交给大理寺或刑部去丢人现眼,这个人就算我丢的起,老师也丢不起!”
听着赵志山的临死终言,赵牧并未接过,他缓缓转头看着那一群缴械投降的府兵,面无表情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全部流放西北边境充军,降为贱籍,世世代代永不得翻身。”
刺字充军,后代沦为流民刑徒,虽然是仅次于死刑的大刑,可终究是保住了一条小命,再怎么说也比满门抄斩要强些,所以这些人并没有任何反抗,就被刘朴的军队押解走了。
只剩下赵志山一人。
赵志山绝望地开口笑道:“怎么?大哥还想要多看一会四弟的笑话吗?”
赵牧用手指轻叩太阳穴,吸气道:“我在想,该给你一个……什么样的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赵志山穆然抬头,眼神中尽是疑惑之色,“什么?你不杀我?”随即他低下头,缓缓道:“大哥,就算是念在我们兄弟的最后一点情分也好,念在父皇的份上也好,也请不要将我交给大理寺,算是保住我们皇室的最后一点颜面,如何?”
赵牧只是站在原地,自顾自笑了笑。
赵志山的脸庞再次狰狞起来,他双眼猩红地怒喝道:“赵牧!你不要欺人太甚!你如果真的让我死的不好看,让老师在朝廷脸面上挂不住,我发誓 !即便是我死了,也一定会倾尽我在朝中的所有力量,狠狠的报复你,不惜一切代价的报复你,包括你的家人!”
赵牧突然与刘朴刘朴相视一眼,没忍住嗤笑一声,他手指点了点四皇子,憋笑道:“这小子,虽然无情,但对
他那个老师还真是忠心的像条狗啊!这倒是让我对这个愚蠢蛋刮目相看了。”
刘朴用宽袍大袖捂了捂嘴,没敢笑出声来。
毕竟这些个朝廷纷争,那里是他一个小小的一州太守能够掺和的进去的?
毕竟自己人微言轻的,能够结识,攀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