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越发浓郁,黑洞洞的四周没有任何声音。
赵公明跳下悬崖不久后,魏阚再也没能撑住,一口鲜血从口中喷洒而出,为黑夜平添了几分血腥气味。
他捂着心口缓步走向悬崖边,望着那深不见底的崖底叹道:“赵公明啊赵公明,真是可惜,想你当年也是何等的风云人物啊,竟然甘心在李甫身边隐姓埋名数十年,不曾出江湖,他李甫究竟是有什么样的魔力?身边能有这么大一群为他死心塌地的忠烈之士?”
随即他又自问自答道:“呵呵……这人啊,终归是恋旧情的,越是上了岁数就越是如此。”
魏阚,是前朝皇帝身边的近臣,先后伺候了两位皇帝,一是先帝而是赵楷,当初先帝死时,仿佛预料到了京城之中将会有血光之灾,当时先帝就将魏阚叫到了床边,濒死之前就告诉过魏阚,说不管以后是谁当了皇帝,你都要无条件的去支持,即便是太子暴死东宫你也要当做没看到,总之为了大周的国祚,你必须扶持住新皇。
魏阚跪在先帝的床榻之前,领了命令。
也正是因此,赵楷发动政变,血洗皇宫将自己几个亲兄弟杀害,从始至终魏阚都没有出面过,以至于一直有人曾谣传魏阚早就被赵楷买通,是不折不扣的太子一党。
魏阚望了一眼远处的明月,随即朝着皇陵的方向跪倒,低下头,脸上看不清表情,等他再次抬起头时早已经泪流满面。
他望着皇陵先帝陵墓的方向,声泪俱下道:“先帝啊,臣累了,臣答应你的事情,臣做到了!现在臣终于可以歇息歇息了,太子赵牧以后会是一个好皇帝的,这一点您放心,咱们大周有福,咱们大周的子民有福……可惜,陛下也是个好皇帝,但是
他太过霸道,导致朝堂上下顺从他的民心不多,或许……他也是为了给太子铺路吧……唉,陛下的身体恐怕也撑不住这个冬天了,他下来之后,您可千万别骂他,这么多年来他承受背负的东西太多了,做得很多事情都是罪在当代,功在千秋的好事情啊……”
“微臣在赵家也待了将近八十多年了,早就是一把老骨头了,谁看见了不骂上一句老不死的乌龟王八蛋?接下来咱也终于可以停下来歇一口气了,臣……”
泪水滴巴滴巴掉了落在地上。
魏阚苍老的声音还在继续着:
“先帝啊,咱家想你啊,当年跟着您…南征北战…呵呵这一晃您都走了二三十年喽,真是人老不记事,回望过往云烟,好似一场梦啊。”
“可我魏阚不后悔,我魏阚觉得值!下辈子咱家还要服侍你们赵家!”
魏阚就这么跪在崖边,望着皇陵的方向自说自话,也不知道说了多久。
后来魏公公实在是困得不行了,终于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没再醒过来……
魏阚,十六岁入宫侍奉先帝,二十六岁任大内总管,三十九岁任洗笔太监,四十四任掌印太监,这一干就是六十多年。
赵公明,曾是上一个甲子的江湖上最为响亮的名字。
赵公明曾是上一个甲子的江湖中的武林盟主,因一次江湖大战失败后,他的路变得坎坷。幸得当时宰相李甫相救,让他在李家隐姓埋名,做李甫贴身侍卫。从那时起,赵公明一直认为自己欠李甫人情,决定用一生力量回报。
赵公明在李甫身边服侍了三十年,期间见证了李甫官居高位、家族昌盛的过程。他为李家千方百计考虑,甚至不间断地为李家发挥自己的关系和威望。这样的付出,
虽然被李甫看在眼里,偶有奖励,但最终牺牲的还是赵公明自己。他付出了所有,但在李甫宦海滚流的江湖中,赵公明依旧渐行渐远,远不如李甫一丝一毫的得意。
然而,赵公明一直默默地守护着李甫,从未迟疑。李甫年迈,身体渐弱,人事渐缓,但他的家族依旧昌盛,赵公明仍在李甫身旁默默付出。直到某日,李甫被决定离世了,赵公明心痛欲绝。即便当初李甫曾经明确的告诉过他,有机会便逃出朝堂,重新回归江湖,去做一只逍遥的闲云野鹤。
但是赵公明最终也没有这样做,而是最后为了李家,与那个守护了赵家国祚八十余年的老宦官同归于尽。
也算是死得其所。
今年入冬来得快,第一场鹅毛大雪就在冬至这天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
山崖处,魏阚的尸体被白学覆盖。
养心殿,贵妃苏沁正位皇帝赵楷煎着冬茶。
满头白发的赵楷颤颤巍巍的站起身,身上披着一件厚厚的裘子,他在苏沁的陪同下缓步走出了院子。
他伸出那只干枯的右手接住了一片雪花,雪花落在手心迅速融化,他站在院落中静静立足了许久,片刻后他终于望向后山的山崖之上,良久无语,眼神中净是悲伤之色。
他咳嗽了两声,笑呵呵道:“魏阚走了,李甫走了,赵公明走了,老四走了,媚儿在监狱中服毒自尽了,天下还乱糟糟的,现在还有谁陪在朕身边呢?”
“我的那些个老伙计啊,都走的差不多喽,朕这个该死之人,居然还活到了最后。”他缓缓看向身边的苏沁,笑问道:“你说这是不是一个笑话?”
苏沁赶忙道:“陛下洪福齐天,自会万寿无疆,大周还需要陛下……”
赵楷摆了摆手打断
了苏沁的话,他接着道:“这些场面话,你我在私底下就不要多说了,生老病死乃万物规律,朕早就看淡了,朕只是觉得朕死的太早了,朕不想看见那一个个的老朋友丢下朕离去,朕寂寞啊……”
苏沁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脸上也跟着浮现出悲伤神色,
赵楷突然转过身望着苏沁,说了一句让她汗毛倒数的一句话。
“沁儿,李萧媚下狱在狱中自尽,你是不是很开心啊?毕竟她以前处处为难过你。”
苏沁连忙跪了下去,忙道:“不会的陛下,皇后是一国之母,臣妾是绝不敢对皇后有幸灾乐祸的心思的。”
赵楷笑着挥了挥手,“行了,起来吧,李萧媚能有现在这个下场,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苏沁还是没敢说话。
赵楷又道:“你啊,幸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