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要离开,忽然想起吟游诗人讲故事的那晚男爵对她说的话,折回脚步:“我到底像谁?”
“你的好奇心太重了。”兰斯微笑。
好奇心害死绫顿,她拧巴上了:“不要只和我说一半,我要生气了。”
兰斯转身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古旧的册子,那是贵族的体系书,上面用颜料画着各个家族的盾形徽章。
他翻到体系书的某一页,用手指了指其中一个家族的盾形徽章。
艾格莱恩家族。
盾形徽章上是一个策马者,从身形和面孔来看是个女人,她戴着茜草红的兜帽,扬鞭而前。画师的技艺精湛,在方寸的盾形之间,寥寥几笔就刻画出了她的神采。
她忍不住提醒兰斯:“不能因为我们戴一样的兜帽就说我们像。”
兰斯笑了笑:“看她的眼睛。”
画师用最贵的颜料描绘她的眼睛。
只存在于某条干旱山脉上群青色的矿石上的那种颜料。
她愣了愣:“或许吧。”
瞳色发色一样没问题,衣服一样也没问题,反正不是她。
她刚要走出书房,那个穿着蓝色裙子的贵族少女气喘吁吁地跑到她面前:“等一等,绫顿。”
阿维娜将一把匕首交给她:“这是给你的。”
那把匕首有精美的鞘,用蓝色石头镶边。
她受宠若惊,推辞道:“太贵重了,阿维娜小姐。”
“要不是你的帮忙,勒根的攻击会让我们亏损很多,是你保住了诺伊多夫堡。”阿维娜坚持道。
最后她还是接受了阿维娜的礼物。
比起轻松说服她的阿维娜,只送出去一个破杯子的兰斯郁闷极了,他叹气:“如果我是阿维娜,你也会接受我的礼物吧?”
她没有否认:“是的,前提是,您得是阿维娜小姐才行。”
阿维娜得意地冲兰斯扬了扬下巴。
交代完这些事项,当夜,绫顿再次来到地牢前,向地牢中那个被关锁三十年的精灵传达了可以带走他的这个好消息。
地牢中的精灵闷声不响。
她问:“你和你的族人怎么会来到这里?”
他总算用他嘶哑的嗓音回答:“风暴。”
“因为航行吗?”她惊讶。
“嗯。”
风暴,风暴。
不会也是因为大三角海域而来到这里的吧?
她察觉到地牢里的那个精灵的喘气开始粗重而不均匀,然后鞭子抽在皮/肉/上的声音又开始了。
“停下。”她喊道,“停下!有一个问题我想问你很久了,你为什么打自己?”
听兰斯说,并没有人给他鞭子,他很有可能是用送进去的草叶自己编织做成的鞭子,猜测他在极其愤怒的时刻会有自残的行为。
鞭子一下一下地抽打在身体上。
她拼命地敲门:“我认识你的族人,我们是朋友,我不会伤害你!”
“我会带你去认识你的族人,我的小岛很富庶,没有别人,只有我和你的族人。”
地牢,火把的光亮和石壁边蜡烛的光交织在一起。
“为什么打自己呢?”她听见里面的声音轻了下来,只剩抽气声,便停止了敲门。
“……”里面的精灵并不说话,只是喘着气。
寂静蔓延在地牢之中。
她轻声道:“明天我们就会出发。”
次日。
绫顿收拾好行李。这次她带足了食物。不过这里的人们大多以酒代水,因此她也只能带上啤酒。她准备去找兰斯商量怎么悄悄把那个精灵带出城堡。
“兰斯男爵。”
正在这时,高塔上的守望者吹响了哨声。
兰斯往外看了一眼:“我已为你备好马,你快走,今天的事对我不利,恐怕波及到你。”
他把一匹黑色骏马交给她,向她告别:“再见。”
“但是那位……”她说道。
“城堡的出口只有城门和吊桥,如果他们发现你带着‘魔物’,你也会遭殃的。按照情势,不久之后城堡的吊桥就会收起,封城好几天,那时你会错过回家的机会。”
城堡中喧哗声大起。
“诺伊多夫男爵,有人指控你……”法官的使者勒马站住。
*
城堡地下二层,地牢内。
野兽般的犯人靠在石壁边,他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
把我带走,把我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