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终于来敲门叫何荷去吃饭,她站了起来,脱掉衣服,把它叠放整齐,和冠冕一起放在桌子上,然后去盥洗室洗掉了脸上一道道浓妆,穿上朴素的裙子,穿过大厅走向就餐间。
晚饭时,她心绪不宁,脑子里只想着她与周子斐的侍者——溜子和那个红黑头发的女孩。
艾琳、申祖庚、边梓文、宁海珠、周子斐,所有的人都似乎在餐桌旁讨论着揭幕仪式的事情。
何荷故意将一盘花生米打翻在地,趁着没人拦她,她赶快弯下身去捡。
她是有意的。
因为,溜子就站在她身旁,而何荷把花生米打翻了,作为侍者的他当然义不容辞要去收拾,就这样,在俯身捡花生米的时候,何荷与他并排蹲在地上,但是她没敢正眼看他,只是紧紧握住他的手。
她感觉到他手掌的粗糙。
她们没有说一句话,但是不顾一切紧握着的手指间蕴含着一切未能吐露的话语。
这个时候,何荷听到艾琳在她身后大声说:“喂,何荷,注意!”
溜子赶紧松开了何荷的手。
随后何荷她们回到大堂观看揭幕仪式的卷轴,何荷挤在边梓文与申祖庚身边,因为她不想坐在周子斐身边。
溜子的事让她很难过,可这事属于陆青与她,也许还有申祖庚,但是却和周子斐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也许也认识溜子,他也确实点头致意了,但是他并不像何荷与周子斐那样与在集市上混的人之间有着特殊的联系。
另外,他和其他胜利者一起嘲笑她也让她生气,她觉得自己最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和安慰,虽然她决计在比赛场保住他性命的想法一直都没有改变,可是,也仅此而已。
当她看到游行的彩车驶向城市广场的画面时,何荷觉得每年都让她们穿着彩装在街市穿行实在是傻得一绝,特别是对于那些年龄很大的胜利者来说,穿着彩装已经不是傻可以形容的了,那完全是令人同情:对于一些稍微年轻些的人比如楼君霞与任凤生,或者一些形体还没有发生太大变化的人比如肖刚与希芒,还不至于太失去尊严,可是对于其他大多数对于药丸上瘾、疾病缠身的人,对于那些皱纹满脸、白发苍苍、瘦骨嶙峋之人,还要他们装扮成水牛、大树或者馒头什么的,就显得甚为怪异,甚至可以说是滑天下之大稽。
看着那些人,何荷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当她和周子斐出现时人们会如此疯狂,因为她们穿上通天宗的代表性服装之后显得那么年轻、健美,完全符合一个合格的天命之战选手应该具备的形象。
卷轴一播放完毕,何荷就站了起来,在感谢了边梓文与宁海珠一番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临走时,艾琳叮嘱她说第二天早餐的时候大家要碰头商量训练计划,因此让何荷注意要早点起来。
不过,何荷听出来即便平时一向都精力充沛的艾琳,此时的声音里都透露出一股空洞无力。
可怜的艾琳。作为管事,她好不容易遇到了何荷与周子斐这样的好选手露了一把脸,可是竟然又来了个什么宿命对决赛搞得一团糟,她压根都不敢往好处想,这对于她来讲,也算是一个悲剧了。
何荷上床后不久听到轻轻的敲门声,她猜想是周子斐,但是她没理睬。她今晚不想周子斐来,特别是溜子就在附近的时候,这简直就是跟陆青就在身边的感觉一样。
呃,陆青,他在干什么呢?
何荷梦里出现了舌头。
溜子的舌头冻僵了,完全不能动弹,一只戴着皮手套的手把血淋淋的舌头从他嘴里取了出来。之后,何荷来到一个宴会上,在那里,每个人都戴着面具,一些人的面具上有上下摆动的血淋淋的舌头。
一个人悄悄走近了何荷,在梦中,何荷觉得这个人就是任凤生,他抓住她并且摘下了面具,可是出现在她面前的却是司马翰王上,他肥厚的嘴唇正在滴着血红的口水。
最后,何荷出现在比赛场,她的嗓子干得冒烟,舌头仿佛着了火,她迫切要找水,可是每当她来到水塘边向水靠近时,水却总是向后飞速退去。
她从梦中醒来,抓过桌子上的水壶,直接以壶口对准嘴巴就是一通狂饮,直到她再也喝不下为止,然后她脱下浸满了汗水的衣服拿了块毯子包住自己躺回床上,迷迷糊糊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