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纪舜华竟能在这许多人面前作下这事儿,还不及拿帕子出来擦,纪舜华已经作出满面惊诧的样子来:“六妹妹这是怎么了,怎么泼得一身水。”
明洛气的头顶冒火星,却全无办法,这是在宴上,便是纪氏也不好开口,黄氏还在催促儿子:“你六妹妹失了手,干你什么事,赶紧往你爹那儿去。”打发了儿子,又去看明沅:“沅丫头也太不小心了,赶紧下去清一清。”
明沅眼见着纪氏似要开口,却去看了纪老太太,不欲在祖母面前同黄氏起争执,只沉了脸,她便笑一笑,却不开口说话,明洛脸上还是藏不住事儿,干脆背过身来替她擦试,索性是一杯子荸荠水,明沅身上这件轻纱最经不得酒水,若是沾了菜汁酒渍才作的也洗不出来,不能再要了。
纪氏平了气:“六丫头大病才愈,这会儿手上无力也是有的,到后头换了再来。”明沅依言站起来,明洛刚想立起来陪她同去,叫她按下,自家带了采菽往后头罩房里去了。
出来宴饮都多带一套衣裳,明沅差了采菽去取,自家坐在罩房里头,纪老太太特意调了身边的嬷嬷陪出来,进了罩房先赔个礼:“姑娘吃了委屈。”明沅也不搭她的话头,只微微一笑。
夏日里穿得薄,一杯子荸荠水全翻在前胸,淋淋漓漓浸得腰封上裙角上全是,那嬷嬷使了丫头去打热水,拉了帘子叫她擦擦身,等采菽回来,把衣裳一抖,是那件杏子红两袖挑金线牡丹团花的。
连鞋子上都沾着些,只拿布擦掉些,要换却没有多的了,采菽咬了唇儿:“来的时候倒疏忽了,不曾想着带鞋。”
明沅让她把裙子系得低些,原来就是齐地的,低些便再瞧不出来了,回去时已经上了一半菜色,明洛挨着她,给她挟了个蝴蝶卷子:“我看旁的也寻常,这个做的好看,给你挟了一个。”
明沅冲她一笑,到底没了吃饭的心情,那边桌上高谈阔论,这边女桌却没了气氛,举一回杯,喝上几杯水酒,等男桌散了,这头也潦草散了。
一场宴,于宴的主宴的还有一个开宴的由头纪舜英,就没一个高兴的,明沅感叹一声,拆了头发听采薇叽叽咕咕,衣裳脏了藏不住,采薇知道原委,立时把纪舜华啐了几口,又发愁这衣裳怎么洗,哪知道明沅才通了一回头发,卷碧就拿两匹纱过来。
明沅还从纪老太太那里得着一只芙蓉石的戒指,黄氏反倒一句话都无,她收下纱罗,叫采菽舀一碗汤给卷碧:“这大晚上的,还劳卷碧姐姐跑一回。”
“哪儿的话,太太知道姑娘受了委屈,姑娘不放在心上,太太哪儿不知道呢。”纪氏气的直摇头,可碍着亲戚的颜面却什么都不好说。
“我省的,姐姐喝汤罢。”明沅才说这一句,沣哥儿洗干净出来了,他身上扑着痱子粉,连鞋子也不及穿,一路跑到床上,踩了榻脚爬上去,那榻脚上边就留着两个白花花的肥脚印,他今天得了称赞,到这会儿还在乐,在床上翻来翻去,一团雪才要跳上去,沣哥儿立时坐起来:“你太热,往你自家的小竹席上趴着去。”
一团雪甩甩毛尾巴,真个往竹席上卧着去了,明沅“扑哧”一笑,穿着中衣往床上去,沣哥儿冲她笑一回,伸手放了半边帐子,自家藏在帐子里头,把手一摊,里头是一个松香金珀的扇坠儿,明沅一怔:“这是哪儿来的?”
沣哥儿背了手:“大哥哥给的。”
他嘴里的大哥哥,说的是纪舜英,明沅只当是纪舜英给了他玩的,正要笑呢,沣哥儿往她手里一塞:“大哥哥给姐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