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轩推门而入,发现芸兰出去做工还没回来。
听说县城里有个大户人家聘闺女,她跟着王婶去帮忙干些杂活,做点儿针线活计。
宋轩在院里支起柴火,架上陶罐,把他抓来给自己调养身体的药熬上。
接着又劈柴挑水,将屋子收拾干净。
屋顶的烟囱冒出缕缕炊烟,厨房里的香味儿飘散出去。
路过的人闻到味道都忍不住驻足观望,咽了咽口水。
“这傻子家难不成今天吃肉?”
“得了吧,你许是饿糊涂了。他家早都揭不开锅了,一点儿米糠和苦菜还是我大姑发善心匀给芸兰的。”
忙碌了一阵,饭菜终于上桌。
两碗满满当当的白米饭,一盘子红烧肉,一碟用猪肉炒的马兰头。
这一桌子菜,对这个世道的普通人家来说,恐怕一年到头也吃不上一回。
月如银盘。
天摸黑了,宋轩正准备出去寻一寻芸兰,刚一推开院门,芸兰正好回来,二人撞了个满怀。
“哟轩哥儿,没撞疼你吧。”
宋轩一把扶住芸兰,接过她手里的家伙什,将她搀到屋内。
“饭做好了,你辛苦一天了,快坐下吃饭。”
芸兰看着两碗堆成小山的白米饭,一盘金黄诱人的红烧肉和一碟清香扑鼻的炒马兰头,眼睛瞪得溜圆。
“轩哥儿,这是你做的?你从哪里搞来的这些东西?”
“先吃吧。”
宋轩招呼芸兰坐下,又给她挑了块儿最鲜美的红烧肉,一边嘱咐芸兰多吃,一边把今天的事儿给芸兰简单讲了下。
芸兰初时还有些不舍得吃,在宋轩一旁不断地劝说下,终于打开味蕾,美美地吃了起来。
“这么说来,轩哥儿,你还是个文曲星下凡。你要是不当将军,准保能考个状元。”
“市集上的孙老郎中,那医术可是远近闻名的,好些长兴县的有钱人家,都专门来找他看病。”
“你赶场天去帮他抓药,挣些铜板,说不定他还顺便教你几手医术,轩哥儿你以后也能给人瞧病勒。”
宋轩见芸兰将碗里的米饭吃得干干净净,一粒不剩,甚至还打了个饱嗝。
他终于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剩的饭菜被他风卷残云般的吃了个干净,他也早就饿得不行了。
“轩哥儿······”
“嗯?”
埋头吃得正酣的宋轩发现芸兰眼角红红的,粉嫩的小脸上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
“对不起,你是当家的,该当你吃完了我再吃的······”
“啊?”
宋轩有些懵。
“我就是专门给你做的,你吃了我才高兴。”
“轩哥儿,你对我真好······呜,呜呜。”
宋轩放下筷子,端起凳子坐在芸兰身边,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擦拭掉她眼角的泪水。
“你为我付出了这么多,我给你做顿饭怎么了,乖,快别哭了。”
没想到芸兰闻言哭得更厉害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抽抽嗒嗒地说道:“轩哥儿,你对我这么好,我就算死也值了。”
“轩哥儿你放心,欠董财主和王婶的钱,我想到法子还了。”
“你帮忙给孙神医抓药,以后的日子也算有了着落,我也就安心了。”
“只可惜,这么好的生活,芸兰以后没法儿再陪你过了。”
“不过,这种滋味儿,芸兰就算是只尝过一次,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说完又絮絮哭了起来。
宋轩想了想,明白了。
之前为了交税和给他看病买药,芸兰找董财主借了五两银子的高利贷。
好像这是最后三天期限,连本带息一共要还十两。
大夏王朝律法,这钱要还不上,他们就要被董家卖去做苦力或是卖到青楼抵债。
十两银子,对普通人家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三天期限,无论如何是不可能还上的。
芸兰说的‘想到法子还了’,还能有什么法子?
无非就是自己主动卖自己和等着被别人卖的区别。
何苦来哉?
这个苦命女人,临了心里想的还是怎么保住他。
宋轩心下感动,一把握住芸兰软乎乎的小手,俯身在她的丹唇上轻轻一吻。
“唔~”
芸兰身子一颤。
宋轩在她耳边柔声道:“放心,我不会让他们把你卖到那个地方,也不允许你自己去。”
“钱我来想办法,有我在,天就塌不了,不管什么问题,我给你挡着。”
被宋轩这么拥在怀里,芸兰简直不敢相信。
她像只温顺的小兔子,一动也不敢动。
听了宋轩的话,芸兰仿佛终于找到了依靠。
这么多年的辛酸与委屈,似乎要一股脑儿地发泄出来。
“轩哥儿,你待我真好。可是,十两四钱银子,可不是小数目。”
宋轩环顾四周,见墙上挂着一张精雕重弓。
前身在武道方面还有点造诣,凭着家里的关系,年纪轻轻就做到了百户。
要不是那次追缉敌寇意外中箭落马,被踏成了痴傻,他在军中的前途可谓是一片光明。
如今被宋家赶出来后,宋轩随身带出的,也就只有这把宝弓了。
“我明日和陈叔他们一起进山去瞅瞅,要是能打到些野物,就能去市集上换些钱。”
“我再和孙神医商量商量,看能不能预支些银钱。”
“再不然,我把这张弓和身上这些破烂玩意儿卖了,也能值几个钱。”
“总之,我还有法子,你别担心了。”
芸兰想不到轩哥儿竟然会说出这番话,他做这些,是为她这个低贱的丫头吗?
轩哥儿这场病好了以后,真的好像变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