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横生的地界儿,多个疑似“堕魔”的小修士也不算惹眼。
这片大陆幅员辽阔的恐怖,凭她元婴将成的修为,不知何时能“返回”魔域。
关于“云融”的剧情在这个看似普通的秘境里戛然而止,她的时间永远停留在这最平常不过的一日。
魔君失了未曾谋面的女儿,谁又晓得他曾如何悲恸。
躯壳里的灵魂毕竟换了人,云融有一丝隐秘的忧虑。
她不曾停歇地飞遁两日,鏖战五次,连仅存的两件法衣都穿得破破烂烂。这才放缓步伐,孤身穿行在婆娑树影里。
樟林里生着大大小小的灵妖精怪,几个机灵点儿的花妖畏惧于魔族血脉,谄媚地化作飞花,环绕着青袍女修舞蹈。
云融不识得路,信手定住一朵形如海棠的花,问:“魔域怎么走?”
小妖害羞地抖了抖花瓣,随着一道绯色流光化成豆蔻少女的模样。
白衣红裳,颜如舜华。
她笑意盈盈,声音清甜,上前就想挽住云融的手:“好妹妹,姐姐虽是天生妖灵,却境界低微,可不敢去那宝地。”
美人养眼,却生着毒刺。
云融避过她的手,道:“你只说怎么走。我自己去。”
小妖点头,神情有些遗憾:“再往前千里,有淖锦大河穿流而过。河水对岸,便是永昼之境。”
永昼之境,非魔族不得飞越。
永昼境中八百里,终岁不见天光处,遍植煌樾如烈焰、似红霞。
云融含笑与小妖作别,转身的一刻,几朵花显出狰狞真身。
美人面化作尘土湮灭,长长的青丝变成一团团生着利齿的小蛾,发出嘶哑的啸叫,猛然扑来。
云融叹息,拨钗化剑,转身迎敌。
“火树银花,破!”
她转动手腕,剑身飞旋,赤红流光莹然环绕,化作数道剑光散射飞出。
小蛾受炎灵燎烧,化作灰烬散落。
花妖见自己不敌,又连忙变回红裳少女的模样,捂着唇伏在地上,“嘤嘤”假哭起来:“好妹妹,快饶了我吧!我养着这些孩子,可不容易过活……”
美人蹙眉落泪亦别有一番风情。
几颗豆大泪珠落在地上,砸出几个冒着青烟的小坑。
云融离她三尺远,紧握长剑打断她的话:“别想耍花招,赶紧起来带我去魔域。”
小妖收了泪点头,起身复露出如花笑靥。
她又想往云融身上蹭,却被躁动不安的长剑抵住喉咙。
“离我远点。”
剑身泛着寒芒,周身萦绕碧绿流光,上刻“照霜”二字。
那剑锋再长一寸,所触妖邪便会顷刻间化作春泥。
识趣儿的花妖露了个谄媚笑脸,觑着青袍少女凛然神色,规规矩矩地离人三尺远,再不敢轻易接近。
二人复行百里,出了瘴林。再跃千里之遥,便见一条大河滔滔,横越林中。
穹顶之下,河水微蓝,静谧流深,泛着粼粼波光。
举目尽望,河面宽广,烟波浩渺,只隐约可见对岸红霞烂漫。
自称“锦衡”的花妖惴惴不安道:“姑娘,可以放我回去了吧?淖锦河畔有封印,我可过不去。”
淖锦河是极为特别的一条河,连接着妖魔人三界。一岸是凡人居所,另一岸却是魔族居所。
依照《问道》所言,淖锦河畔本有妖魔作祟。荒时一位大能倾尽毕生心血将其斩杀,死后他的身躯化作屏障,阻拦魔域侵扰,守候此地安稳。
那已是很久很久之前的故事。
云融望着河畔零星几户人家烟囱上飘出的袅袅炊烟,有些愣神。
人间甚美,可她已无法再做凡人。
锦衡瞥一眼院子里光着屁股玩泥巴的小孩儿,不感兴趣地扭过头去。
她可不想渡劫的时候挨雷劈。
“姑娘可是饿了?”花妖见云融神情莫名,犹豫半晌,问道。
她心下暗自惊愣:乖乖!小女修看着谨慎,没想到是个敢吃人不怕遭天谴的主儿。
云融猜到花妖的想法,却并未多言,只道:“路带到了,你走吧。”
锦衡喜出望外,慌忙跑远。她步出三十里,小心翼翼地回头探出一缕神识,便碰上一团强大的魔气。
……还好没回去“捡漏”,别把小命搭上。
小花妖舒了口气,匆忙飞遁百里预备赶回老窝,结果迎面又撞上个背着重剑的玄衣少年。
筑基期的小修士,似乎是个天生灵体。瞧他那样子,似乎在找什么人。
送上门的菜,不饱餐一顿怎么对得上这大好春光?
锦衡抖了抖花瓣,变回豆蔻少女模样转身。
下一瞬,一道剑光直抵她颈脖。
“那个红衣女修在哪里?”少年声线微哑,清冷出尘。一张清俊脸庞,神情冷如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