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的规制是前鼓楼,后正门,中轴线两侧还有吏人住所及办事所,二门内便是县官居所。
“什么人!大半夜跑到县衙作甚?”
有吏人着灯笼过来呵斥。
“呵呵,没事,陪自家狗玩玩。”
“疯子!去别处玩!”
陈翰从怀里掏出个鸡腿:“小德,走,去别处玩……”
那吏人两年没吃过肉,偏偏鸡腿的香气就往鼻子里钻。
“慢着,你这鸡腿定然是偷来的!”说着,他猛地伸手夺鸡腿。
陈翰哪会给他机会?直接把鸡腿塞进小德嘴里,那吏人直接趴在地上跟狗抢。
小德虽然训练有素,不会护食伤人,可它也聪明啊,卡兹卡兹连骨头都嚼了。
那声音听地吏人口水直流、泪水直流。
什么世道,富阳县竟然还有人家的狗能吃得起鸡腿,莫非皇亲国戚?
吏人正琢磨,也不敢造次,陈翰竟然又拿出个鸡腿在他眼前晃悠,并问他关于男童之事。
鸡腿近在眼前,吏人大口大口咽着口水。
“说了,就是你的。”陈翰提醒。
吏人仿佛被施了法术,直勾勾地盯着鸡腿,指了指身后衙门含糊道:“那人是刘县令的表亲,家是临安县的,就在县令家做客。”
“那些男童呢?”
“男童?”吏人一下子醒悟过来,想起刚刚说了不该说的,为得到鸡腿,也顾不上那么多,拉过陈翰悄声道:“都在县学住着,就等七月初七了。”
陈翰守信,吏人接过鸡腿大快朵颐,陈翰又
递来一个酒囊,里面都是甘甜的泉水。
吏人喝了一口,浑身上下都爽快至极!然而下一刻,陈翰就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回酒囊,道:“告诉你家县令,说醉春楼开门接客了!”
那鸡腿齁咸,吏人渴地嗓子冒烟,连连点头:“敢问豪侠是哪位?”
“龙门教教主陈翰是也。”
离开县衙,陈翰和陈锦直奔县学。
连年灾害,县学早就荒废,如今虽然门里门外荒草丛生,却大门紧闭,推都推不开。
“距离七月初七还有三日,县令放风出来,无非等我那日现身救男童。呵呵,到时候可有好戏看了。”
两人攀上墙头,里面有人看守,借月光可见二十几个男童挤在一个小房间里,背对背捆着,一股屎尿的臭气传来。
陈翰丢进去两个沾足迷魂药的烧鸡,看守听见动静,来院子里查看。
见到烧鸡虽然觉得蹊跷,可哪管的了那么多?哪怕是有毒的,此时此刻也抵挡不了诱惑。
俩人动作迅速,飞快地烧鸡分食了。
没多久,看守就倒在树下睡去,陈翰和陈锦来到院子,就地烧了些祭品,给男童送去食物,告诉他们耐心等待。
这一晚,陈翰并没带走这些男童;县衙那吏人倒是及靠谱,听老鸨说,刘敬带人正醉在醉春楼,直夸姑娘们伺候地好呢。
醉春楼的姑娘们用尽浑身解数,让刘敬夜夜带人来玩,直到七月初六晚上。
这天夜里,陈翰带人来到县学,将男童全都救出,并让自己
的人装成男童,背靠背待在屋子里。
七月初七早上,刘敬从醉春楼醒来时差点误了时辰。
没多久,穿戴整齐的刘敬跟在一个方士身后,登上县衙鼓楼,准备求雨。
刘敬这法子,一来想引陈翰出门,好搞个偷袭;
二来,刘敬以此方式得男童血,也是为了炼丹入药,吸取阳气,令自己青春永葆。
百姓聚集在县衙跟前,见刘敬与方士一同现身,各个惊讶不已。
不是说县令着手查以男童祭祀之事吗?怎么反而跟着求雨方士搞一起去了?
鼓楼地下哗然一片,陈翰和陈锦也混在其中。
百姓议论:
“活生生杀人啊!熙朝要亡了!”
“怎说都是个命,咋能说杀就杀?”
“只有食菜事魔才干得出来!”
看来百姓对此也颇痛恨。
刘敬示意大家安静。
“百姓们,咱们富阳县本就是风水宝地,因龙门村出了妖孽,被老天惩罚,才会有如今旱灾的情形。我不惜花自己的薪俸,请来方士为咱们驱魔求雨,刘某人不求名垂千古,只愿百姓心中有我足矣……”
底下人议论纷纷,就算是刘敬说的是事实,活生生拿男童祭祀也无法接受啊。
刘敬自然知道大家议论什么、担心什么,话锋一转,就提到男童。
“坊间传说以男童祭祀,又对又错!对就对在确用男童祭祀,错就错在,只是要每人几滴血,并非以命祭祀。”
听闻,众人齐声出了口气,紧张之气也有所缓解。
刘敬扫过底下,不多久,目光就与陈翰对上。
他见过画像,可以确定,不禁勾了勾嘴角,邪魅的笑意一闪而过。
“那妖孽就是龙门村的陈翰,听说他还成立了龙门教,大家可不要轻信他的话,如若不是他这妖孽,我们富阳县根本不会受此苦楚。”
这时候,底下有人发问:“整个南方都遭旱灾,那得出多少个妖孽?!”
“哈哈哈哈……”
百姓哄笑开来。
他们对龙门村之事也有所耳闻,只听说是世外桃源,又跟陶潜笔下的世外桃源一样,外人根本寻不到,且当个向往美好得传说听听罢了,根本没人认真。
县令面色难堪,方士挥了下浮尘:“时辰到!”
县学离县衙很近,县令着人去带男童。
求雨,大伙不是头次见;用男童求雨,倒是第一回,所有百姓都瞪大眼睛,等着天上掉雨点。
不一会儿,人被带了回来,方士要求男童们一起登鼓楼,并说仪式结束后,这些男童还可以被“请”回家,当然,要给点心意的。
粮食、酒水、女童、寡妇……都可以换。
百姓听闻都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