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要救她？她就该去死！她和她们都一样，都该死！”男人朝着绿听嘶吼着，哪怕已被擒获，依旧想要冲上来杀了明颜，那模样仿佛与明颜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带走！”商彧冷声吩咐。
“是。”
一群人还没搞清状况，男人就已被拖走。明颜看向刚刚为绿听出头的男子，满含歉意道：“方才那些话，还望你别放在心上。原本不该由你承受的，只是恰巧碰上了。”
词对不上时，明颜便已知男子并非商彧安排的人。但在那个情形下，她也只能将错就错。
男子看着明颜前后态度的巨大变化，满头雾水的同时，也能琢磨出一丝事实的真相，教训丫鬟是一出戏，是演的。瞧现在主子丫鬟哪还有半分之前的样子，之前看似主仆，如今瞧来身份仿佛是对等的。
“那我没坏你们的事吧？”男子问。
“没有。”明颜道，对方不过是误把要演的戏给演了，按剧情来说，就是正常进行。
“那便好。”男子的语气轻松了不少，为自己没有给别人添乱而庆幸。
“应该是他了吧？”明颜问商彧，毕竟那男人说了她和她们一样都该死，那个男人之前杀过人，还不止一个。
“要带回去审理才确定，你放心，该你的自然不会缺了去。”商彧道。
“我不担心，商大人自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明颜道。
商彧不置一词，视线从明颜脸上转到她脖间，那男人下了死手，就那么一会已经把明颜脖子上的肉掐破了皮，还有的伤痕渗出了血丝，在明颜细白的脖颈间显得尤为突兀。
若明颜没有算计裴越，在商彧这里败了人品，他会觉得抱歉并予以补偿，可明颜偏是。
“你先回去吧。”商彧只是冷冷道。
明颜点头。
二人再没话说，各自分开，商彧回去审理，明颜则被绿听送回丞相府。
消息报到裴越这里，他看向桌上的信，若有所思。
次日
被收去的东西，甚至嫁衣都给明颜送回来了，昨日凶手抓回去后，一经审理已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原因和商彧猜测的差不多，处于底层，长期遭受不公不敢反抗，心理已经扭曲。
如鲁迅先生说的，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第一个受害人杨翠，对凶手的示好耻笑并加以侮辱，彻底激发了他积压的恶，凶手情绪失控下生生掐死了杨翠，后来凶手迷恋上这种报仇的快感，又陆续杀害了后两位受害者。
凶手的下场明颜已经不想知道了，无非就是杀人偿命，而凶手只是这个时代千千万万底层人的缩影。
她来这里，不就领略过被压迫，被剥削吗。
明颜收好东西出了相府，因为裴越允诺了也可能叫人打过招呼，她出去并未受到阻拦，于是明颜先带着东西前往了当铺全都当掉，有钱了她才能进行下一步。
从当铺出来，明颜把所当的钱分成了两份，一共当了一千六百三十两，明颜拿了三百两，剩下的，她会给乔姨娘送去。
不过眼下要先填饱肚子，明颜找了最近的集市。
桃片糕、梅花香饼、海棠酥、卤煮火烧、茶面、荔枝烧鹅、太古熏鸽……
煎炒烹炸蒸烤，吃的明颜肚子滚圆，幸福感十足。
因为没去什么高档酒楼，钱也经花，一圈下来明颜才花了不到二十两。
但也别小看这点银子的购买力，这够庄户人家一家子一年的生活费了。
吃饱喝足后，明颜来到敬肃侯府后门，先试着敲了敲。
“谁啊？”门内传出问声，明颜认得是李婆子的声音，便回道：“是我，李大娘，给我开开门吧。”
李婆子是侯府里少有良心的下人了，没有欺负过乔姨娘母女，还帮过乔姨娘卖绣活。
木门打开一条缝，李婆子那张脸透过门缝扫了明颜一眼，发现还真是李婆子忙打开门走出来，低声询问明颜：“二姑娘，你怎么回来了？”
“我成了相府的婢子，今日有半日假，就想着回来看看我娘。”明颜道。
李婆子闻言眼里流露出一丝怜悯，对明颜的遭遇深表同情，毕竟多好的一个姑娘，却送过去给人当丫鬟。
诶……
“李大娘，我保证很快就会出来的，求你通融通融。”明颜道，若是别人她刚刚会离开，因为别人不让她进去是一说，哪怕她手里有银子能买通，可那些贪心的下人能要她的银两，也能去抢乔姨娘的。
银子她只能通过更安全的方法交到乔姨娘手上，她本打算，如果今日来了不是李大娘守门她先离开，接下来六日内，她会再来。
不过运气好，今日就是李大娘守的门。
明颜把准备好的荷包塞给李大娘，李大娘连忙推回去：“你这……我哪能要你的钱啊！”
“大娘，我有的不多，你别嫌弃。”明颜又推回去，求人办事，不可能要人家白帮。
李大娘还是推脱着不肯收，明颜也坚持，好说歹说，终于让李大娘收下，自个也进了侯府。
后门少有人走，加上乔姨娘所住的院子位置偏僻，更没什么人了，一路走来明颜什么人都没看到，很是顺利。
终于来到乔姨娘居住的小院，破旧的院门在明颜的推动下咯吱作响，明颜知道现在屋里只有乔姨娘一人，因为这个时候唯一的丫鬟要去厨房领饭食，还是去很久才能领到。
靠近乔姨娘的房门，明颜就听到里头传来抽泣声，她叹了口气，还没嫁之前乔姨娘就以泪洗面了，担心女儿出了侯府会受尽苦楚，而成亲那日的事京城应该都传遍了，也怪不得乔姨娘现在还在哭。
明颜推门进去，看到了坐在床边的擦眼泪的乔姨娘，她张口：“姨娘。”
乔姨娘擦眼泪的动作一顿，错愕地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颜儿。”乔姨娘又惊又喜，忙起身到明颜身边紧紧抓住她，她的手颤抖着从明颜的胳膊到脸颊，不敢置信到确认，终于，乔姨娘哭着一把把明颜搂进怀里，“是我的颜儿，真是我的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