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老爷这话问得好生奇怪，夫人不在，又能从何处给您叫来？”房嬷嬷冷声反问。
“哼，你胆敢以我那好外甥的前途发誓昭娘不在？”卫综故技重施，脸上满是狡黠与蛮横。
房嬷嬷一时语塞，那愤怒的眼神仿佛能飞出刀子，恨不得立刻把卫综那张嘴给割下来。
“不敢了吧，因为卫锦昭就在里头！”卫综得意地叫嚣着，那嚣张的模样让人看了着实生厌。
“舅老爷若不信，进去一看便知！”房嬷嬷侧身，大大方方地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卫家人不疑有他，欢天喜地地迈进了丞相府。
绕过影壁，路过倒座房，只见两名小厮正抬着一个被草席紧紧裹住且还往外渗血的“死尸”匆匆往外走。
房嬷嬷一看当即快步上前道：“还不避开，没看到有客人在此吗！”
“是，是，小的这就抬下去。”两名小厮神色惶恐，急忙倒回去，但兴许是走的急了没抓好，被裹住的尸体直接从草席里滑出来，露出了一张血肉模糊的脸，还有灰白色混着血的东西从尸体头上掉出来，“啪叽”一声落在地上摔的稀烂。
“呕！”
严氏只是看了一眼就跑到旁边吐了起来，连带着卫老夫人也跟着反胃，扶着墙干呕不止。
“哎呀，这……”房嬷嬷假装关心地看着两人，又急忙吩咐小厮道：“你们还不快把这脏东西清理了！”
“是！”
房嬷嬷转身回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脸色也不太好的卫老太爷和卫综道：“这路脏了，等冲洗干净了再过去吧。”
“嬷嬷！”
明颜不知从何处突然冒了出来，她好奇地打量着这一行四人，随后转头问房嬷嬷：“他们是谁？”
不等房嬷嬷回答，又跑来两个丫鬟，连哄带拽地把明颜拉走了。
“她是谁？”卫老太爷忍不住问道，声音中带着几分疑惑。
“是前些日子进门的明二姑娘，不过老太爷不必理会，她的脑子时而清醒时而疯癫的。”房嬷嬷不紧不慢地说道。
“怎……怎就疯了呢？”卫老夫人捂着嘴，声音颤抖地问道，外头只传明二姑娘进了相府日子不好过，却没想到竟然疯了。
这究竟是经历了怎样的折磨才会变成这般模样？
先是看见死人，如今又看见疯的，卫老夫人的心不由紧了紧。
“我也不知，我跟随老夫人去了江南，回来的时候就见她已经疯疯癫癫的了。”房嬷嬷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才没疯！”明颜一边跑回来一边大声反驳，没两下又到了房嬷嬷跟前。房嬷嬷敷衍地道：“好好，没疯没疯。”
说罢又凌厉地看向跟着明颜的两个丫鬟：“你们还不快把人带下去！”
两名丫鬟尝试拉明颜走，明颜却用力拂开了对方的手，然后指着卫综旁边的空气问道：“嬷嬷，他是谁啊？和夫君长的真像。”
“又在胡言乱语了，这里哪有什么人！”房嬷嬷呵斥道。
“就是有啊，他和夫君长的很像，眼尾还有颗黑痣。”明颜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片空气，言之凿凿。
卫家四人闻言皆是一惊，眼角有颗痣，和裴越像，不就是……
卫综僵硬地扭头看了一眼身边，害怕地后退了两步。
“卫大老爷别躲啊，若真是老爷，卫大老爷不该和老爷打个招呼吗？这相府您既敢来，自也不该怕才是。”房嬷嬷冷声道，话语中充满了讥讽。
“谁……谁躲了？”卫综死要面子地大声否认。
“咯咯咯……”
明颜突然歪头，发出一阵阴恻恻的怪笑，在众人还没明白她究竟是怎么了时，她突然如发狂一般冲过去扑倒严氏，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厉声喝道：“躲？你们一个都躲不掉！”
“快拉开她！”房嬷嬷惊慌失措地大喊，两名丫鬟当即上前，一人一个用力扒开了明颜的手。
严氏这才得以喘气，忙躲到一边，惊魂未定地看着被丫鬟紧紧抓住的明颜，她眼中满是恐惧，生怕明颜会再次冲上来。
卫老夫人捂着胸口大口喘气，太可怕了，好端端的，突然就发了疯要杀人！
“你们为何让一个疯子在外这般胡闹？”卫老太爷沉声问道，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害，说来也不怕老太爷笑话，最近府里有下人不老实，有些人呐，怕是安逸日子过久了心就跟着贪了，敢在主子背后耍起了小心思。这不，方才就揪出那贱奴打了个半死让底下人都去看，我想着这也不够，也把疯姑娘放出来让他们好好看看，胆敢作死都是个什么下场。”房嬷嬷不慌不忙地说道，语气慢悠悠的，可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敲打在卫家人的心上。
这明晃晃地指桑骂槐和警告，让卫家四口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房嬷嬷这是在提醒他们，在裴越眼中他们和这些不知死活的下人没有区别，裴越若不高兴，收拾他们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般易如反掌。
裴越也根本不会顾念什么亲情，毕竟若是感情牌有用的话，他们又何至于等到卫锦昭下了山才敢找来。
“昭娘呢？她怎还不来迎接？”似乎把卫夫人当成了护身符，卫综又再一次扯着嗓子叫唤起来。
当年到底是他们害得他们母子分离，如今裴越贵为丞相，对上他卫综心中难免要发怵。
“夫人自二十年前离开就未曾回来，几位还是移步客厅等相爷回来吧。”房嬷嬷冷冷说道。
卫综闻言急道：“谁要见他！我们要见昭娘，快叫昭娘出来见我们！”
“卫大老爷这不是故意为难人吗？夫人不在，又从何处给您叫来？”
“你少糊弄我，我知道她在，你不把人找来，信不信我一头撞死在你们这让卫锦昭落下杀兄的罪名！”卫综恶狠狠道。
房嬷嬷闻言挺直了背，迎面直道：“行啊，今日卫大老爷敢撞死，明日我就敢去京兆府投案自首，说你是我杀的，与任何人无关！”
“你！”卫综显然是没想到房嬷嬷会这么说，一时间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脸色涨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