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是有意，不过烦请云姑娘，以后你我见到，还是各自离远些。”明颜神色平静如水，那清冷的语调悠悠传出。
每回碰上云念，她准会遭遇些倒霉事，她着实不愿再受这种霉运了。
“我……”云念嗫嚅着嘴唇，眼中满是欲言又止，最终却只是喏喏道：“我知道了，对不起。”
“不用一而再地道歉了，我想看会书，云姑娘自便。”明颜面色淡淡，目光移向一旁的书卷。
“好……我不打搅你了，你好生养伤。”云念垂着头，声音细若蚊蝇，转身走了出去。园内，商彧见云念出来，急切地迎上去关心问道：“如何？”
“她没有怪我，只说以后见了面各自离远些。”云念道。
“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腿都断了，人家不怕你不离你远点才怪了。”商彧双手抱胸，一脸无奈地摇摇头。
“我……”云念紧紧揪着手中的手帕，贝齿轻咬下唇，小声反驳道：“我又不会次次如此，她就是不怕，我也不敢再怎么样她了。”
想起当时的情景，她仍心有余悸，她头一回把人害成那个样子，自己都快被吓得魂飞魄散了。
“你知道就好。”商彧微微皱眉，目光中透着几分严肃。
……
打了猎物就得尝个新鲜，鹿和羊拿了一半去烤，那浓郁的肉香气肆意弥漫，飘满了大半个山庄。园内菊花桂花开得如火如荼，卫夫人将用餐地点设在了此处。
商彧举起酒杯，面带微笑，提前祝卫夫人中秋快乐，毕竟中秋那日他可能无暇再来，便趁此时先说了。
商彧话音刚落，云念也紧跟着送上祝福，卫夫人笑容满面，高高兴兴地收下了小辈们的美好祝愿，兴致颇高，还多饮了几杯。
明颜因受伤不能喝酒，只能以茶代酒。
席间气氛轻松愉悦，明颜专心致志地享受着美食，尤其对那金秋时节新鲜采摘的菌菇赞不绝口，味道之鲜美让她完全理解了云南人对菌子的钟爱。
云念时不时偷偷瞄向明颜，见她似乎全然不在意腿折之事，也不介意与自己这个害她受伤的人同席用餐，还吃得津津有味。
云念暗自心想，若腿折的是自己，别说是坐下来一起吃饭，恐怕看见明颜扭头就走了。
云念轻轻垂下眼睑，心中再次察觉到自己和明颜的差距。
傍晚时分，云念和商彧起身告辞，裴越留了下来，他想劝说卫夫人回去过中秋。
以往的中秋，裴越都会前往禅悦庵陪伴卫夫人一同度过。
但今年老夫人归来，倘若他在此陪卫夫人过节，而不陪在老夫人身边，也不合适。
“我才搬过来没几日，就不回去了，到时人多眼杂的，我也不太喜欢。今日你们已经陪过我了，我很高兴，颜儿如今腿脚不方便，也别让她回去了，我同她在这过节也是挺好的。她性子活泼，届时这里也不会冷清的。”卫夫人笑意盈盈，眼中满是温和与慈爱。
裴越沉默片刻，他能真切地感受到卫夫人是真心不愿回去，在这团圆佳节，他也不愿让母亲心生不快，于是缓缓道：“既如此，就听母亲的吧。”
卫夫人满意地点点头，又道：“我给老夫人做了抹额，一会拿给你，你一并给带回去。”
“好。”裴越应承下来。
来到明颜的住处，裴越打算将卫夫人的意思告知明颜，让她留在这里过节。正欲抬手推门进去时，里面传来了对话声。
“夫人，云小姐害的您如此，您怎就轻易原谅了她？”
“噢，因为我人美心善。”明颜漫不经心地说道。
这一下把丫鬟整不会了，她极少，甚至几乎从未碰到过像明颜这样直言不讳自夸的女子。
“便是夫人良善，也不能把这委屈往肚子里咽啊。”丫鬟焦急地说道，一心想着为主子鸣不平。
发生了这种事岂能不委屈？可夫人什么都没说，该憋坏了，丫鬟想自己要是开导明颜理解明颜对这件事表达愤懑得夫人青眼，那她升职指日可待。
“谁告诉你我委屈了？”明颜挑眉问道，脸上满是疑惑。
“夫人遭了这等罪，云小姐只是轻飘飘一句对不起就走了，夫人不委屈，奴婢都要替夫人委屈了。”丫鬟言辞恳切，眼眶微红，仿佛比明颜还要愤愤不平。
明颜无奈地摇摇头，心中暗叹，这就如同领导出事下属表现得义愤填膺，试图提供情绪价值来讨好领导。
“善于察言观色是优点，但暗自揣度别人心思却把握不准的，你是我来这里见到的第二人。”明颜语速沉静道。
丫鬟闻言，顿时惶恐万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夫人饶命，奴婢知错，以后再也不敢了。”
私自揣度主子心思乃是大忌，丫鬟的身体已经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起来吧，我没有要怪罪于你。”明颜微微皱眉，神色略显无奈。
丫鬟如蒙大赦，忙不迭地磕头叩谢：“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只是轻飘飘一句话，却快把这个小丫鬟吓破了胆，又是下跪又是磕头，明颜见此，心中不忍，说道：“你去问问我的拄拐买回来了没有，买了就替我拿过来。”
丫鬟一听，脸上立刻转忧为喜，替主子跑腿会有赏钱，这也表明夫人的确没有怪罪自己，她赶忙应道：“是，奴婢这便去。”
丫鬟欢天喜地地推门出去又关上门，丝毫没有察觉到门外还有第三人。
等了一小会儿，裴越才再次站定在门前，缓缓推开门走了进去。
明颜抬眸看去，到嘴边的“这么快就回来”被硬生生咽了回去，脸上满是诧异，问道：“你怎的来了？”
裴越明日还要上朝，这太阳都快落山了居然还没回去。
凝视着明颜，裴越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句“人美心善”，此刻那张瓷白的小脸上划着几道显眼的伤痕，虽伤口不深，如今也已结痂，但平心而论，丝毫未损她的美貌。
至于心善……
裴越觉得还有待考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