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刘芳顿了一下，眼皮微抬，偷瞄炎帝。
“继续说下去。”炎帝闭目假寐，扬了扬手。
“是，陛下。”
得到炎帝的应允，刘芳抬手擦了擦额头的细汗，沉声说道：“大炎各州豪强遍地，本地豪族几乎占据了当地官府的所有要职。”
“再加上太祖皇帝建朝之初，允许豪族豢养私军的祖训，这百年发展下来，地方豪强力量强悍至极。”
“这种情况尤以南方最为严重。”
“如此艰难困境下，楚王殿下竟能屠灭两大地方豪族，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至少以楚王殿下表现出来的才能，还不足以做到这一步。”
“至于南楚大战中，剿灭十万海寇，这就更匪夷所思了。”
“从海寇攻占临沧郡以及与朝廷军队交战的战况来看，这些海寇并非流寇那么简单，他们有正规军的建制，而且训练有素，武器装备更是强于郡卫。”
“横江侯说楚王殿下能剿灭海寇，是得益于那些精良的武器。”
“但说实话，就算武器再怎么精良，以南楚的兵力，能守住南楚郡等到援军，已经是奇迹了。”
“至于全歼十万海寇，这有点天方夜谭的意思了。”
“所以……”炎帝缓缓睁开双眼。
“川儿背后定有巨大助力，而这
个助力也只可能是唐家！”
“陛下圣明。”刘芳狠狠低头，整个脑袋恨不得贴在地面上。
“唐家……”炎帝低声呢喃，眼中神色复杂难明。
许久之后，他眼眸微动。
“刘芳你看川儿他……有没有习练唐家那门邪功？”
“练了。”
“你看仔细了？”炎帝眼角抽动，扭头看向刘芳。
“看仔细了，楚王殿下确实练了。”
得到刘芳肯定的答复，炎帝面上微不可察的闪过厌恶，“除了你，还有人能看出来吗？”
“这天下间能看出来的，不会超过一手之数。”刘芳低垂的老脸上，浮现傲色。
“嗯。”炎帝点头，旋即嘱咐。
“记住，这个消息要严密封锁，朕不管你用什么法子，都不能让他人知晓，川儿练了唐家的那门邪功！”
说着，炎帝又补充了一句。
“尤其是浩儿！”
刘芳心头一震，赶紧应道：“陛下放心，老奴定竭尽所能，不负圣命。”
“另外，明日早朝时，派人把那一队斗牛卫从驿馆带进宫，朕要亲审。”
“是。”
“嗯。”炎帝摆了摆手，“朕有些倦了，今夜就在这里歇息了，你先下去吧。”
“是。”
刘芳应了一声，退出御书房。
一路出了御书房所属的院落，黑暗中
，刘芳才挺起胸膛，回望御书房方向，面色复杂。
他是为数不多，了解唐家那门功夫的人。
此时，他已经有了七八成的明悟。
唐家那门功夫，从来没有人练到大圆满，秦川能圆满的可能，几乎等于没有。
那秦川的未来，不是壮年暴毙，就是不能孕育后代。
这样的皇子，已经失去了立储的资格。
若是二皇子知道了，那他便不会视秦川为潜在威胁。
而炎帝特殊交代，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尤其不要让二皇子知道。
这其中透露出的味道，耐人寻味。
陛下，这是想要让二皇子和四皇子死斗啊，或者说……是想让他们背后的势力死斗！
陛下雄才大略，终于是要对门阀豪族出手了。
只是，四殿下真的能与二皇子抗衡吗？能与二皇子背后的那些门阀世家抗衡吗？
明日早朝，朝堂上的对决，就将会是他们的第一战！
从此。
这场权力斗争产生的旋涡，将会越来越大！
不仅如此，他还会吸扯越来越多的人进去，不到尸骸遍地，血流漂橹，绝不会停止。
想到这里。
刘芳浑身一个寒颤，赶紧掐灭自己的念头，没再往下想。
脚步加快，他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刘芳离开后，御书房。
炎帝缓缓
起身，走进了珠帘之中。
入帘后，一张画卷映入眼帘，上面所画是一绝色女子，眉眼之间与秦川有几分相似。
看了眼画中人，炎帝神色复杂。
“为什么要把你唐家的邪功留给朕的儿子？”
“想让川儿退出储君之争？保川儿一世平安？”
说着，他威严的面容上，狠厉之色扩散。
“你错了！”
“做朕的儿子，弱者不仅不配继承朕的江山，更不配活着！”
深深看了眼画中人，炎帝转身向深处走去。
十几步后。
高堂上，一幅巨大的画卷高悬。
那上面是大炎开国皇帝炎太祖的画像。
炎帝仰头，与画像上炎太祖的双眸对视。
他一身霸道的气势，拔地而起，似乎在和这位先祖，跨越时空对峙。
夜风穿堂而过，炎太祖的画像晃了晃，似乎在回应炎帝。
驻足良久，炎帝沉声道。
“先祖！”
“你可知如今大炎天下，门阀豪族何等狂悖猖獗？”
“建朝之初，你为了天下安稳，向门阀示好，不惜定下祖制，大炎皇室与豪族共治天下！”
“是，天下是安稳了，你是开国之君，你青史留名！”
“可是到我这里，这些门阀世家，遍地的豪族，就是一个大毒瘤！”
“毒瘤不除，我朝危矣，
我秦家江山危矣！”
“并非朕不孝，要悖逆祖训。”
“而是……”
“朕不想看着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