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
一众大族粮商落座,首位是引他们来找秦川的任映雪。
她看着方榻上,对唐婉柔、柳芸芸二女动手动脚的秦川,微微发怔。
秦川此时跟平时简直判若两人,这色令智昏的样子,真不像演的……
没过多久。
尚明泽被秦铮带了过来。
秦川质问。
“谁让你开仓放粮的?”
“南海州遭灾,灾民数百万,每时每刻,都有人饿死,官府不该放粮吗?”尚明泽反问。
秦川似乎是有些理亏的样子,转移了话题。
“放粮倒是应该,但我记得你跟本王说,南海州官府粮仓,除去要上交京都的皇粮之外,储存的粮食只够半月之用,怎么我现在听人说,能撑半年之久?”
“救民救灾如同救火,官仓中的皇粮,已经都发放到各郡、县,运送灾区了。”
“什么?”秦川腾地一下从榻上跳了起来,“你好大的胆子,谁让你这么干的?!”
“殿下,明知故问,谁让您把我重新放在粮道任上,自然就是谁让我放的皇粮!”
“你是说父……”秦川一副震惊的样子,话说一半突然顿住。
父?
父什么?
一众大族粮商都是面面相觑,目露惊色。
秦川与尚明泽这短短几句对话,让他们不禁浮想联翩。
听这意思……
把尚明泽捞上来,重任粮道之职,不是楚王的意思,而是另有人授意给他的。
楚王
是奉旨钦差,谁有这个权力对他下命令,还能让他不敢不从,甚至提到名字,都不敢说出来?
想到这,这个人已经呼之欲出。
楚王口中没说完的……只怕是‘父皇’二字!
楚王到南海州的一系列举措,都是皇上授意的!
众人皆是面色一变,彼此目光对视,都是露出心照不宣的表情。
这就对劲了。
楚王一到南海州,雷厉风行,蛇打七寸,直取粮道。
不仅南海州的门阀大族们措手不及,他们这些外州望风的大族,也都是惊疑不定。
这位传闻中昏聩无能的前太子爷,什么时候手段这么高明了?
尤其是他们拜会秦川后,更是发现,这位前太子爷不仅昏聩,更是贪财好色,玩物丧志的典型。
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有那般手段。
此时,一切都很明朗了。
先前秦川的举动,都是皇上的授意。
这就不奇怪了。
看来,京都传出的消息确实是真的,南楚大战是皇上有意给秦川铺路,才特意派横江侯去南楚查案。
横江侯剿灭海寇之功,硬是让皇上给秦川镀上了金。
不过,这事是皇上授意的。
那就麻烦了。
尚明泽显然有皇上背书,态度强硬之极,对秦川这个钦差的话,根本不放在心上啊。
皇粮都被放出去了,真挺住半年,他们运来的这些粮,全都得贱卖了。
这得少赚多少钱?
跟族长怎么交代?
众人看透一切的表情,秦川尽收眼底。
他心里清楚,这些大聪明已经想到了那一层。
人的想象力是个好东西,都会脑补。
想吧,想吧……
反正本王什么都没说,只说个‘父’字,这个‘父’也可以是‘付’,还可以是‘富’……
心中想着,秦川面上怒气冲冲。
“尚明泽,本王现在命令你,官仓放出去的粮食,无论是皇粮还是官粮,全都减半发放!”
“减半?”尚明泽蹙眉。
“现在每天放出去的粮食,也只是勉强能让灾民不至于饿死,再减半,那跟不放粮又有什么区别?”
“这是什么话?”秦川不满。
“每日放粮减半,那粮食不是也能多撑些日子吗?若是不够的,灾民自行去卖粮就是了,现在南海州不是来了这么多粮商吗?”
“荒唐,简直是荒唐!”尚明泽愤愤。
“大部分灾民本就艰难,食不果腹,他们哪有钱去卖粮?”
“能买起粮食的,终究是小部分,在灾民中,占不到三成,他们怎么办?就让他们活活饿死吗?”
“灾民那么多,就那一小部分买的起粮,就足够了啊!”秦川一副不管百姓死活的样子。
“殿下,你的良心是黑了吗?”尚明泽似乎忍无可忍,怒斥秦川。
“那些买不起粮食的怎么办?卖儿卖女?易子而食?南海州岂不是要变成人间炼狱?若
是激起民变,又当如何?!”
众人看着尚明泽,纷纷蹙眉,满眼厌恶。
他们最烦的就是这种人,天天张口百姓闭口百姓的。
那些贱民还不多?死一批,就会有下一批,根本就死不完。
关键是,他们运来的粮食得赚到钱啊!
不然族长那边,他们怎么交代?
他们可不仅仅是粮商这么简单,他们都是各家负责买卖生意的主事。
虽说在各自家族中,比不上嫡系血脉尊贵,但因为负责的是家族钱袋子,身份地位可都不低。
这要是因为南海州这一趟买卖,被盯着自己位置的族人落井下石,被家主问罪,革去了职位,那可就哭都找不着调了。
见尚明泽这油盐不进的态度。
有凤台州的大族忍不住了,就要开口驳斥尚明泽。
但没等他开口。
秦川一声咆哮,吓的众人心尖一颤。
“放肆!你个四品小官,竟敢跟本王这么说话?”
“本王是钦差,你敢违抗本王的命令?”
“你信不信,本王现在就革去你的职!”
“殿下想革,本官的乌纱就在头上,随时等着!”尚明泽也就强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