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斐旧疾未发之前便已在金陵城中想方设法安插了些自己的人,等到施道邻一走,他虽病的不省人事,却有采薇在他身旁,一边照料他的病体,一面暗中调派,花了几天功夫将金陵的城防牢牢握在手中。
此时金陵城中的一应大事均由她来做主,因此仇五才会有此一问。
“王妃,那鞑子兵强马壮,火炮也厉害,战力实在太强,恕属下抖胆说一句,便是殿下如今病体康复,亲自指挥守城,怕是最多也只能撑上十天半个月,咱们城中只有两万人,鞑子却有八万精兵,强弱悬殊实在是太过分明,这金陵城无论如何都是守不住的。何况如今殿下又病成这样,倒不如咱们先退出金陵,再图后计!”
仇五说完,半天也没听见王妃答他一句,忍不住抬头一看,见王妃一手支颐,怔怔看着虚空中的某处,竟似是神游太虚一般,全没将他的话听到耳朵里。
他不禁焦急道:“王妃,时间紧迫,那鞑子要不了几天就会兵临城下,您得赶紧拿个主意才是啊!若是再迟疑犹豫,到时候只怕咱们想走也来不及了!”
边上坐的红娘子不乐意了,“你大呼小叫什么啊!那鞑子还没来呢,就先想着逃跑,跟个缩头乌龟似的,你还是不是男人啊?你们这些当官的先脚底抹油跑了,那城中的百姓怎么办?你们这不是长鞑子的气焰灭自己的威风吗?要依我说,跑什么跑,咱们就留下来跟鞑子决一死战,得让他们知道,我们汉人不是贪生怕死的软骨头,没那么好欺负,兔子急了还知道咬人呢,咱们就该跟他们拼死一搏,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大不了鱼死网破!”
仇五活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被人骂他不是男人是乌龟,还是被个女人这样奚落,如何能忍,立刻反驳道:“用鸡蛋去和石头碰,那不叫血性,那叫愚蠢。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有先留得青山在,将来才能把鞑子打得落花流水。”
“那也不能就这样什么都不做的望风而逃?这般的窝囊,瞧在百姓眼睛里,只会寒了他们的心,连你们朝廷中人都这般毫无斗志,只想着逃命要紧,哪个还肯再豁出命来保家卫国?”
仇五还要再说,采薇一摆手止住他二人的争论道:“好了,你们都别吵了,我已想出一个双全之法,既可守城又能活命!”
红娘子听完了她这双全之法,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嘴。虽说北秦时有那杨门女将,十二寡妇征西,可到底人家那是将门出来的媳妇,总有些家学渊源。可这位王妃妹子看着娇滴滴的,估计从小到大连只鸡都没杀过,还想要替夫守城?
仇五更是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坚绝不同意她这主意。“王妃,属下说什么也不能护着殿下先走,让您留下来守这金陵城。旁的不说,只说您在殿下心中的份量,若是殿下醒来不见您在他身边,后果如何,属下简直不敢去想!”
他是秦斐最贴身的护卫,自然知道这位周王妃在自家殿下心中的份量,便是说一句重若千钧也不为过。简直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他的性命,不,比他自个儿的性命还要重要。先前他跟在这二位身边的时候,哪一次有了危险,秦斐不是宁愿自己性命不要,也要护着他媳妇周全。
“王妃,您还记得那年您和殿下头一次去泉州,路上遇到张进忠他们那一伙流民,身陷险境,当时殿下便曾嘱咐我,命我先护着王妃逃出去。后来殿下更是再三跟我交待,今后凡遇险情,一切以王妃之安危为第一要务。”
“若是殿下醒了,知道属下竟将王妃留在金陵城去抵挡鞑子的大军,只怕殿下会第一个先砍了属下的脑袋。便是王妃不顾念您自己的性命,好歹也看在属下这条人命的份儿上,千万陪在殿下身边。便是你不顾及属下这条贱命,好歹您也替殿下想想,他如今病成这样,要是病情有了起色,结果却不见您在他身边,定会病势加重,说不好会一病不起啊,王妃!”
采薇轻轻一笑,“哪里有你说的这般可怕了。殿下这回的病苗太医已经诊出原由了,他这旧疾之所以这回发作的这般厉害,是因为他如今身体元气已复,正气充盛之余自然会将他体内先前的寒邪之气彻底驱出体外,这才正邪交争,寒热往来,病的久了些。再过十余日,不但他这病会痊愈,就连他的宿疾也会彻底的断了根,此后再不会一到三、四月间便生这一场病。”
“可是就算殿下到时候身子大好了,若是没了您,那简直就是往他心口上捅了一刀啊,还有什么伤能比心伤更厉害?便是他先砍了我,再抹脖子殉情属下都不会意外。”
采薇无奈道:“我同殿下是夫妻,他什么性子,我还能不知道吗?我既然敢替他守金陵城,便是已将所有的一切都仔细盘算清楚了。我命你先护他出城,自然是要他平安无虞的,可不是要你们主仆俩好不容易逃离险境去砍脑袋抹脖子的。”
“你们的命是命,难道我自己的命就不是命了不成?我珍视殿下的性命,也同样珍惜我自己的性命。人,只有先活下来,才能再谈其他。”
“若是按你说的,我同殿下一道离了金陵,还有谁来守城?就如红娘子所说,守城的主帅都先跑了,实在是太灭自己的气势,咱们便是最后仍是输给了鞑子,可是那股子抗击外敌、保家卫国的精气神儿不能输。毕竟金陵城不是别的地方,而是我燕秦建国时的京城,如今的留都,其意义并不同于其他江南的城池。无论如何,也不能不弃城而逃、不战而降,更何况,朝廷还曾下过一道旨意,命殿下要坚守金陵直到最后一刻!”
“您同殿下先出城,这金陵城交给属下来守便是,到时候属下穿上殿下的衣裳盔甲,顶着殿下的名头,不就能向朝廷交差了吗?”
采薇摇头道:“你守金陵,你能守几日?”
“找一个人来假扮殿下顶着他的名头还不容易,可是你们谁又能假扮的了他的谋略智计?便是你穿戴上殿下的铠甲,可殿下守城时的种种用兵之法,你知道多少?便是你知道,到了战阵之上对敌之时,其种种临危应变之策,你又知道多少?危急关头,你能否随机应变,及时应对?”
仇五顿时没了言语,他武功虽高,但于兵法却是一窍不通,真论起行军打仗,他是远不如这位瞧着娇滴滴的王妃。先前在济南时,他曾在边上旁听过几次殿下同王妃商讨防务军备之事。殿下的本事他是早就知道的,却不想王妃一个介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