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完之后,发现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似乎没人在家。
几个人看到这个情况,商量了一下,决定按照行规办事(贼不走空),不管有人没人,先劫过再说。
于是有人留下把风,有人进屋拿货,有人坐镇指挥,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着。
然而不久留在屋外的几位就意识到,计划出了问题,因为进屋取货的哥仨进去了就没再出来。
难道是东西太多,不太好搬运?
怀着疑问,有人朝窦建德的屋里望了一眼,然后开始发抖。因为他在地上看到了三具还在冒血的尸体,以及满身是血持刀肃立的窦建德。
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据说当场就把剩下的几个强盗都吓蒙了,然后任谁也不敢再往屋子的方向迈出一步。
他们决定夺路而逃。
不过在跑路之前,同伙的尸体总还是要弄回来的。
“好汉息怒,俺们这就告辞,只求收回同伴尸体。”
“好说!你们可以找根绳子扔过来,我给你们系在身体上,取走便是。”
窦英雄都这么说了,还有什么可多说的。几个人赶忙找来绳子,然后把绳索掷进了屋内。
“系好了,你们可以拉了。”
几人赶紧一起拉动绳索,把绳子另一端的人使劲拽了出来。
然后众贼发现他们拉出来的那位兄弟居然还是活的。
那是当然。因为绳子的那一头系的是窦建德本人。
就在几个强盗惊异之时,窦建德突然从地上跃起,持刀连砍数人。一伙强盗德以一人之力一网打尽。
这是窦建德早年生涯中一段广为人知的故事,用以描绘窦建德先生有勇有谋的英雄形象,但事实上,在这个故事的背后,还隐藏着一个不为人见的重要信息。它告诉我们平民英雄窦建德在某些时候对某些人其实也不那么讲义气,而且更为重要的一点是,此人身上不乏中国传统农民形象身上特有的小狡黠。
在智斩盗贼后,窦建德的名声更大,被大家推选为里长。而如无意外的话,凭借窦建德独特的人格魅力和智勇双全的个人素质,此人在十几年后估计会声名远播十里八乡,成为当地最负盛名的基层干部,甚至有可能得到皇帝大人的亲自嘉奖,乃至接见。由此成就一段乡里最牛老村长的传奇。
然而上天似乎不太愿意让窦建德这样走过他的人生,因而在窦建德昂首挺胸大踏步地向着无比光明的基层公务员道路走去时,路旁的命运之神默默伸出了脚。
窦建德就此跌倒。开始过上了犯
法逃亡四处躲藏的苦闷生活。好在逃亡后不久,窦建德就遇上了大赦(因杨广即位),这才可以光明正大地返回家乡。
可回来是回来了,不过里长的位子是再也没指望了,窦建德只好继续去当他的农民,接着种地。毕竟在那个尚未建立起科举制度的时代,大多数的中国人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耕地(农民),一个是看人耕地(地主),而以窦建德这种出身的人,如果不能走地方小吏到中央大员的这条路,那么一般情况下,基本上都会终生处于第一种生活状态。
但很巧的是,在杨广同志在位期间,许多情况是以非一般的形式发展的。于是窦建德很快发现了一个出人头地、改变自身生活的新途径,从军。
大业七年(611),朝廷诏令各地招募士兵以备征伐高丽,与此同时也给出了一个优惠政策,即各地方可根据当地具体情况选择本地特别勇敢地人担任新募集士兵的小队负责人。窦建德由此获得了他人生中的第二个官职,二百人长(相当于一个加强连的连长)。
虽然这个职务是窦建德一生中第二小的职务,但事实证明,这是窦建德一生中最重要的一次任命。因为正是在担任二百人长
的这段期间,窦建德遇到了那个彻底改变了自己命运的男人。
在广大崤山以东居住的老百姓的记忆中,大业七年应该是一个特别特别的年份。这是因为这一年不仅中央在忙着征讨高句丽,部队在忙着训练杀敌,地方在忙着筹备粮草,连地方上的老百姓也在忙,忙着四处跑。因为这一年的冬天发了大水,特别是河南、山东等地,由于临近黄河,情况最为糟糕,几乎成为一片泽国,许多人由于这场突如其来的大水被搞得家破人亡,沦为灾民。而在这些灾民里,有一个人叫做孙安祖。他的所有财产(包括不动产房屋)都在洪水中被冲走,老婆孩子虽然逃过一劫,但却在大水之后接踵而至的大饥荒中活活饿死,因此当孙安祖被县里告知自己已经被选入出征高句丽的战士名单,让他赶紧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时,孙安祖拒绝了。
毕竟人家里刚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尚未走出哀痛期,心情低落,可以理解。
可是漳南县的县令大人却不打算理解。因为在县官老爷的眼中,国事大于家事,没有国就没有家。眼下国家正需要像孙安祖这样素来知名的勇士为国效命,你只不过是没了老婆孩子,却在那里给
我装什么孙子!
因此面对以家贫为理由推辞服兵役的孙安祖,漳南县令直接下令:给我拖出打!
县太爷在下命令之前,显然是忘记了自己对于孙安祖的定义:这是个勇士。
士可杀,不可辱。更何况孙安祖除了自己的烂命一条已然身无长物。
索性反了他娘的!
孙安祖当场刺杀了县令,然后立即逃离了现场,准备自此浪迹天涯。
而他落脚的第一站,正是同乡窦建德的家。此时的孙安祖面前大致有三条路:第一是就此留在肯收容他的窦建德家里,最好有空的话,再挖个地窖啥的,好藏得更隐蔽些,之后就是漫长的等待了。等上个十几年到几十年不等,争取熬死这任皇帝,就会有窦建德遇到的那种大赦,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走出去了。第二是接着跑。风餐露宿、晓伏夜出,终究会找到一个官府管理不那么严密,生活条件也还可以的地方,然后就在当地隐姓埋名,运气好的话,还可能娶妻生子,重新组建新家庭,再过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小农生活。至于最后的第三条道路,则是继续造反,联合那些同自己有着相似遭遇的灾民难民去惩治那些麻木不仁的官吏,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