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宣明的动作很快，让闻现有种错觉，这人早就把退路准备好了，否则怎么能够在两天的时间里交割了所有任上的琐事，让辛封也很是意外。
“三年来我经手的卷宗全部在这里，有理有据，有凭有证，要是刺史大人亲自来查也有迹可循。”方宣明的神情很平和，非但没有被罢免的忿忿不平，辛封甚至能看到他眼底有藏不住的喜悦。
“我说你是不是本来就不想干了？”辛封终于问出口了。
“我卸任以后，是不是你临时调任过来这里当县丞？”方宣明把桌上的文房四宝摆放整齐，头也不抬地问道。
“你小子还挺机灵，这也能猜出来？”
“那我要劝告你几句了，县丞之职一年三十两俸禄，多半自己还要赔钱，要处理个家长里短的，无非就是柴米油盐的事，开门哪一件不用花销银子。”
辛封的脸色已经有些发黑。
“你当然可以说，你只管坐镇衙门，不用管那些鸡毛蒜皮的事，那么就不好说有没有人也给你写封检举信，告你一个为官不作为。”
“我会害怕那些，我可是刺史大人的亲信。”辛封对这一点优势洋洋得意起来。
“那么你知道元刺史几天前就在宋城县吗，非但人在，我还见了他说了话。”这是方宣明小
小的试探，只看辛封的反应就知道这人根本谈不上元庆英的亲信，“那你知道陵口巷子那边的废墟原本又是什么地方？”
“我哪里知道什么废墟，你别用这些有的没的来糊弄我。”辛封拍着桌角大喊大叫起来。
方宣明看着他没说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叹什么气！”
“可怜哟。”
“你说谁可怜？”
“反正不是说我自己，我是无官一身轻了，自由自在。”
“我怎么会可怜，你给我说说看，我怎么会可怜！”辛封一把抓住了方宣明的衣襟，就差把他整个人提起来，早就看这小子不顺眼了，官职都没了，也没见有一点儿沮丧不满的，成天说话笑眯眯，还外带哼着小曲！
“你把人放开。”闻现很及时地出现在门口。
辛封想要态度强硬些，手脚却不听使唤，自觉地把手指松开了。
方宣明还故意装柔弱，闻现忍住笑把他拂到身后藏好，要是当真动起手来，辛封加上那两个手下根本不是方宣明的对手。
“你一个平头百姓有什么资格在县衙里对我大呼小叫的，现在我做主，不许你们落脚在此处，立刻搬出去！”辛封见闻现抬起手臂，下意识地捂住了脑袋。
闻现压根没打算要对他动手，刚才站在门口听得一清
二楚，方宣明那句可怜说得当真不错，这人自以为是得了份好差事，宋城县中到底藏着什么玄机暗道一概不知。
或许，元庆英就是需要一个这样的傀儡，才能进一步控制住宋城县的所有。
“行，我们就搬出去。”闻现一扯方宣明的衣袖把人给提溜走了。
辛封在后面气得干跺脚，扯着嗓子喊道：“我可说明白了，最晚十二个时辰之内搬出去，否则我让人把你们的东西全部扔出去！”
“他只在意这些根本不重要的东西吗？”方宣明回头看了辛封一眼，对方当着他的面把门板砰得合上了，“好歹我治理了三年的地方，交给这样一个无脑之人，想一想还是有些唏嘘的。”
“你卸任的事和那些当差的说了吗？”
“井九几个啊，都说了，老米死了，剩下的也就是井九，小秦还有邢仵作了，他们三个人倒是口径一致，像是通了气。”
“怎么说的？”
“不干了呗，邢仵作直接甩袖就走，辛封要拦着他问个究竟，邢仵作就这样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方宣明把邢仵作的冷脸学得惟妙惟肖，“他直接把脖子一缩闭嘴了，至于井九和小秦，他倒是没在意，可能也看不上。”
闻现嘴角有一丝笑意：“我没想到你能这样快放下。”
“不知道还好，后来明白自己的一言一行都有人盯着，宋城县上下不知道多少双眼睛是别人的耳目，这种日子过不下去，细想一想都要发疯了。那你呢，你等的那个人出现了吗？”
闻现摇了摇头道：“还有半天，我猜想是等不来了，或者那人早就到了，但是和我正好错过。”
“这不会是大理寺交给你的差事吗，完不成怎么回去交账？”
“不是大理寺的差事，是另外的任务。”
方宣明做出一个我懂我懂的表情，正想说能差使你的肯定是更加了不起的大人物，目光却被已经打点完行礼走出门的白田田给吸引住了。
白田田确认父亲意外过世后，始终只穿素白的衣裳，她是皮肤雪白高鼻深目的美人儿，一身素净反而更显得艳丽，宛如春风中盛开的白芍药，令人一眼望去就移不开眼光。
她同样是要被驱逐的人员之一，白田田手中抱着装骨灰的坛子，肩膀上是简单的行李包袱，转头看过来的时候，方宣明发现辛封这家伙透着门缝在偷看。
美人当前，谁不愿意多看两眼。
方宣明假装咳嗽两声走过去把门缝给挡住了，才不管辛封会不会在里面偷偷骂人。
“白姑娘，你想好要去哪里？”
“没想好，可这里容不下我了
。”白田田有些担忧地看着方宣明，“大人为什么不替自己申辩几句呢，莫说是这宋城县的百姓就是我一个初来乍到的外人也知道大人根本不会做那样的事。”
“申辩只是浪费力气，这件事早就盖棺定论了，那个人不过是来走个流程，不可能让我留下来的。”方宣明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道，“改口了，不用再喊大人了，以后都不想当官了。”
“太可惜了。”白田田低声说着话，把怀中的坛子抱得更紧，“我也不知道哪天才能找到害死父亲的凶手，一天找不到，我就继续找，总有老天爷开眼的时候。”
“我说……”方宣明挠了挠头发，又偷偷看了闻现一眼，要是这人开口阻止的话，他该怎么回应才好，“我说，我和闻公子要一起前往大足，对我们来说要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