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平时木讷迟钝的杨大顺一下子警惕起来，盯着闻现追问道：“你是不是怀疑我，你是不是用话在套我？”
“大顺，你想什么呢，怎么说激动就激动起来了。”方宣明搭住了他的肩膀稳定情绪。
杨大顺一把把他的手给挥开了：“你们三个是一起从其他地方来的，只有我是中途加入，你们在怀疑我，我不干了，我要离开。”
“这个时候怎么能说离开就离开呢，重要的事才刚刚开了个头，没有你也不行啊。”
“我什么也不会，脑袋又笨，留下来就是个累赘，我现在就走。”
“你要去哪里？”闻现沉声问道，“你真想离开的话，我们不会拦着你，说好的工钱还会加倍给你，毕竟你帮了我们不少忙。”
白田田正想要从中劝解两句，被方宣明一个眼色给阻止了。
杨大顺一听闻现非但没有挽留，反而有赶着要他走的架势，一股气直冒上来，索性把两只衣袖全给撸了起来：“我不走了，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看你们在干正经事，想着多多少少能帮上点忙，我不在乎工钱，我不走了！”
闻现就着他的话继续说道：“不走更好，缺一个人也是不行的。”
杨大顺嘴里念念叨叨着：“
不走了不走了，你们赶我我也不走，谁要工钱谁是乌龟王八蛋。”
他突然发现好像哪里不对劲，吵着要走的是自己，不要工钱硬留下来的还是自己，闻现不过轻描淡写几句话就把他耍得团团转。
同样是一个脑袋，里面装的东西就是不一样。
杨大顺认命地在他的座位上坐好，生怕闻现笑他笨。
没想到闻现非但没有笑，反而还夸他了：“我其实不该那样试探你，你是个老实人，如今老实人不多了。”
方宣明在车厢里不甘示弱地强调道：“我也是老实人。”
闻现不回答，低头笑了笑。
杨大顺跟着他也笑了起来，发现自己是不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聪明的闻公子几天也变得不太笨了。
“前面可能还会有其他的危险，大家不能掉以轻心，继续出发了！”闻现说完这一句，重新赶着马匹追赶。
过了这一段人烟稀少的地方，前面视野开阔，视线中出现的人数越来越多，闻现知道最危险的处境已经过去。
那些想要对他们动手的人多半也是郁闷，如此隐秘的手法也没伤到他们其中任何一人，反而追赶上来祈福的队伍。
“花车就在前面，怎么没见到明月衣？”方宣明脑袋上的车顶没
了，反而方便他站着看向四周，那辆不远处的花车上空空如也，轻盈起舞的少女不见踪迹。
“难道说你打算让她跳上三天三夜啊，她又不是神仙，中途是需要休息的。”闻现没搭理他的大惊小怪，“祈福本来就是一个流程，有人看的时候才热闹，要是没有观众，花再多的银子也不过是俏媚眼做给瞎子看，白搭！”
“你难道不想知道花了大价钱雇明月衣的财主是谁？”方宣明凑到闻现的身后，有些小小的得意，“我可是找人打听过的。”
“你把打听出来的说出来。”闻现不愿意浪费时间猜来猜去，“姓武吗？”
“不是，姓袁，那个雇了明月衣和整支祈福队伍的财主姓袁，据说是个看起来很神气的小老头，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也是他让明月衣住进了福来客栈。”
“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连昆仑奴也是他留在明月衣身边监视她一举一动的？”
“对对，原来你也知道。”方宣明点了两下头，立刻发现不对劲，“你这是在揶揄我呢。”
“你说你专程去打听过，我问你是几时抽出时间打听的，除了你在蓬莱客栈被水里迷药迷晕，我出去找你的那一段时间，其他时间点，我们一直在一起
，你四处打听，我怎么会毫不知情？”闻现几句话把方宣明堵得张口结舌。
“我这不是……”
“这不是什么？”
“想要多打听出点消息，让你不那么辛苦。”
“到底是什么时候，你要是不愿意告诉我，告诉白姑娘也是可以的。”
这样一来，白田田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阿明，你总不会是在草垛里的时候打听到这些线索的吧，我也觉得呃逆没有多余的时间了。”
杨大顺一听人人都在盘问方宣明，他好像误会了什么，大声说道：“原来你才是那个有嫌疑的人，你背着大伙儿做了什么，赶紧交代，否则的话没你的好果子吃。”
方宣明无奈地用手揉了揉鼻子，重新坐回到白田田的身边，唉声叹气道：“要打听总是有办法的，你们忘记我曾经是一个县丞了，一个小县丞的小官，你们想啊平时要是出了点事，怎么收集线索，我也没有很多可以调派的手下啊。”
在宋城县的时候，方宣明手底下就那么几个衙役，个人还有个人要做的事，哪里能什么都面面俱到。
所以他咱三年内学会了怎么在大街小巷凭借听那些大婶小媳妇七嘴八舌说东家长李家短的空隙里，飞快抓到最有用的线索。
“别看她们说的话题全是我们不感兴趣的，有时候重要的东西就在里头，你们想想看啊，明月衣是方圆百里最有名的舞姬，长得美不美，身段好不好，她这样一来，地方上的大姑娘小媳妇肯定有危机感，她成了众矢之的。”
方宣明这样一解释，闻现完全明白过来。
成为本地女人目标的明月衣，一举一动被无限放大后，被分散在了大街小巷茶余饭后的闲话之中。
“或许有人会防备着外乡人，甚至防备着我们这样有备而来的人，对于本地嚼舌根子的女人则是防不胜防，她们只要打听到一丝半点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开来的，我就跟着东听几句，西凑几句，拼拼凑凑在一起还能归拢出来不少有用的线索。”
“阿明，你是谁你就随随便便站在大街上听人闲聊能听出那么多关于明月衣的事情？”杨大顺这一次是真的服气了，“我几时也能练出你这样耳聪目明的本事才好呢。”
“你现在这样就挺好，不要有什么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