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些刀具已经过时了,即便上了油,真正要上阵砍人,也不会用这种刀,换言之,其实女孩这样的工作本身是毫无意义的。
但是,女孩一点怨言都没有,因为有人给了她饭吃,她就会做好这份工作,只要有饭吃。
从那种地方活下来的女孩,很多时候,想法很普通人都不太一样。
源稚生很喜欢这个女孩的眼神,对着万物都抱有敌意与戒备,偏偏源稚生就看中了这种眼神。
他看着这个女孩,忽然想到了一件很悲哀的事,如果自己不是因为拥有这样的血统,是不是也会像这个女孩一样,被遗忘在某个角落。
他听到那两个人说了,‘只要给她吃的他什么都会帮你做"。
这种人活在世界上,是何其的悲哀,她活着的意义,就是成为他人的工具。
最后消失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没人任何人记得。
如果他没有因为血统的缘故成为蛇岐八家的少主,如果他仍是那个深山小镇里的平凡学生,那么他是不是也会被看作某种廉价的东西?
就像那个年轻人说的“你只要给他吃的他什么都会帮你做”的廉价东西,然后被那些地位比自己高的人廉价地消费掉。
源稚生决定改变女孩的命运。
于是,他问道,你愿不愿意跟着我一起干?
彼时的源稚生,刚刚成为源家家主,他有权利让这个女孩跟着自己的,能够赐予这个女孩尊严。
那时候他刚刚得到权力可以有自己的几个跟班,用古代的话说就是自己的家臣。
跟在源稚生背后不敢离去的那两个家伙被吓到了。
那两货忽然开始担心起自己的后事来。
刚刚他们说了什么虎狼之辞?!
年轻的少主好像看上了这个散发着煤油味的奴役,而刚刚他们好像还在极尽一切对那个仆役冷嘲热讽。
女孩面对源稚生的邀请,慢慢地抬起头来,微微发蓝的眼睛中藏着与世隔绝的警觉。
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地说道:“你有吃的吗?”
源稚生没想到对方的反应会是这样,一时间反倒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樱继续说道:“你给我吃的,我帮你做事。”
源稚生失笑,不过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我可以给你吃的,不过,你需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做我手下的漂亮女孩。”
樱永远记得那一幕,男孩坚定的眼神。
樱感觉自己无法拒绝,她微微点了点头。
源稚生说道:“我叫源稚生,从此你就跟着我做事,是我的手下了,对了,你会做什么?”
樱警惕地看着他,缓缓地点头:“嗯,我以后跟着你,我只会杀人,你给我吃的,我帮你杀人。”
嗯?
源稚生其实对樱并没有任何了解,所以,当他第一次听到从女孩的口中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第一反应是震惊与难以执行。
杀人?
只会杀人?
原来这个女孩能拿出来交换的最有价值的东西并非她的美丽,而是某种肮脏的、血腥的技巧,这是她觉得,她能用来换吃的最原始的能力。
源稚生吸了吸鼻子,说道:“杀人这种事,我自己来就好了。”
他点了根烟,吸了一口,接着说道:“杀手这种东西,蛇岐八家最多的,我想要的,是一个漂亮的手下,如果我出门的时候有个漂亮女孩跟在我身后,我会显得很威风,所以,你能做好吗?”
听到源稚生的话,樱反而迟疑了。
她其实并不知道什么叫漂亮女孩,漂亮两个字,跟她前十六年的人生似乎毫无关系。
樱犹豫了好久,才说道:“可是,我怎么样才能变成漂亮的女孩呢?”
听到樱的问题,源稚生握烟的手抖了抖。
他显得有点窘迫,但还是坚定地向樱伸出手,“我不懂,但是,我们可以一起努力。”
听到源稚生这么说,樱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
她握住了源稚生的手,那是一双纤细修长的手,却粗糙如砂岩,可以想见手的主人在过去的岁月里吃过多少苦。
这是两人的第一次相遇,自此,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从那以后,那个躲在角落里给武器上油的脏兮兮的樱逐渐消失了,今天冷酷而又美丽的樱逐渐成形。
源稚生教会她说日常日语,风魔家开始用真正的忍者课程训练她。
拥有言灵和会使用言灵是两回事。
风魔家有一套关于忍者的系统训练,她学会了用风来控制更加精巧的刀刃,也学会了各种伪装变装的技法。
包括那些忍术,那些使用暗器的手法,都是在那个时候学会的。
那段时间的樱过得很充实,白天训练,晚上就看电视剧,模仿电视剧里的各种人。
这是一个忍者必备的“才艺”。
源稚生参加会议的时候她会穿着套裙戴着眼镜扮演秘书,源稚生出行的时候她会穿黑衣戴白手套扮演司机,源稚生偶尔患病的时候她会扮作护士……
她就成为了源稚生最亲近的那个人,源稚生也对她没有任何防备。
源稚生渐渐完成了对樱的承诺。
而樱也渐渐离不开源稚生了,她就是那种一根筋的笨蛋啊,从订约的那一天开始,源稚生就是她的一切,无论源稚生让她做什么,她都一定会完成。
因为源稚生喜欢开快车,所以她开车也是满分。
就连矢吹樱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这张脸就刻进她的心里了,她死了的话,少主会不会伤心?
樱的思绪很乱,那些死侍已经将她包围了起来,它们的口中流着涎液,眼珠子里面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似乎在想着怎样瓜分这美味的猎物。
她还想再见到他,她还不知道少主喜欢什么样的漂亮女孩,怎么能就这样死在这里?
樱的双眼眼底,有熔金色的火焰在燃烧,她的口中吟唱起了繁复玄奥的符文,在她的周身,有无数的刀刃开始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