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吕端来到了大牢。
元侃听到外面的有人大声叫道,“吕相驾到!”
他便对元佐说道,“哥,元侃的大日子到了!哥,你保重啊,弟弟先行一步,去和母后团聚了。哥,咱们来生,还做兄弟!”
元佐完全不能够接受,“三弟啊,怎么会是这样,不可能这样的啊。早知道会弄成这样,哥真应该”
他没有说出来,在那个时候,他已经肠子都悔青了,不就是答应当个皇帝吗。自己只要接受当皇帝的条件,那就可以向他们提出,留元侃一条性命。
“哥,元侃不怕死。这命是父皇给的,随时都可以还他,元侃无愧于心,此生无憾,千秋功罪,自由后人评说吧。”
元侃先向着太庙方向跪拜,又拜了元佐,这才起身,整理了自己的衣冠,昂首挺立,静待吕端的到来。
吕端从外面进来,见到元侃,便跪伏在地上,“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元侃也没有被拉去杀过头,这或许在临死之前,监斩官会先跪拜一下,以示恳求谅解吧。
狱卒过来打开了牢门。
这皇子坐的监牢,自然不像那普通监舍那样寒碜,元侃也没有戴什么枷锁。
赵元侃也不多说,安静地走出了大牢,吕端毕恭毕敬地走在后面。
若说是真相大白,元侃官复原职,可也没有听到宣旨啊。若说问斩,却似乎除了吕端,又没带行刑的。
赵元佐双手紧紧地抓住铁栅栏,两眼的泪水,刷刷地掉下来。
四叔死讯传来,他痛哭流涕,如今,亲眼看到三弟元侃被带出去,他再一次泪流满面。
“可怜生在帝王家啊。元侃,下一辈子,再也别生在帝王家了。”元佐感觉到自己的心都快要碎了。
元侃步出大牢,顿时感觉到一切都是那样的清新。
“吕相,不是去法场吗?这,这路不对啊。”元侃到底还是把自己的疑虑说了出来。
“太子殿下,你看我,你看我,还没来得及宣旨,你就急着从大牢里出来,我这紧赶慢赶的,把那么大的事,都忘说了。”
结果,吕端又没来得及说,就已经到了赵炅的上书房。
其实,吕端这个老滑头,那么重要的事,他是想着,还是让陛下亲口对太子殿下说的好。
元侃进了父皇的书房。
赵炅背对着门站着,双后背在后面。
元侃跪下,“儿臣见过父皇。”
赵炅过来,搀扶起元侃,“侃儿啊,你,你受苦了啊,你看,你这都瘦了。”
“父皇,儿臣自任开封府以来,兢兢业业,克勤克俭,儿臣无愧于府尹之职,更无愧于黎民百姓。还望父皇明察啊。”
“侃儿,已经查清楚了。侃儿果真是我的好皇儿啊,侃儿,来,坐下,咱爷儿俩,好好聊聊。”
元侃得知自己无罪,他不用为开封府案而死,他最想把那喜讯告知的,便是他可怜的哥哥元佐。
元侃官复原职,父皇还特意从汉文帝的名讳中,替他想到了一个更大气的名字赵恒。
大宋行的是火运,帝王自然就要像父皇那样,取一个带日字的。
“元侃,父皇没有看错你!你所报上来的灾情,完全属实,你拿着朝廷给你的赈济,解救了数十万灾民。父皇现在,总算是放心了。”
赵炅突然感觉到,有千言万语要对元侃说,平日里,他总是口口声声说要施仁德以治天下,他的侃儿做到了。
连日来,他都在琢磨一个事儿。
川蜀,也是遇上连年的灾情,大灾之年,他赵炅依然马不停蹄地从川蜀押运物资财宝进京。
川蜀之民,那是已经被逼到了无法生存,全境几十万人暴乱。朝廷不但没有赈济,还派出几十万大军,从北到南,从东到西,横扫的,那可都是自己的百姓啊。
富养万民,方得万民景仰。赵炅看着他的侃儿,他现在已经能够理解,为啥开封之民,会对元侃夹道相迎。
短短的当府尹的时间,施惠于民,远甚于他这个大宋皇帝。
赵恒突然问道,“父皇,儿臣想知道,那些诬陷我,栽赃于我的人,父皇将如何处置。”
“哦,这个嘛,父皇已经批评他们了。他们,也是为咱赵家江山社稷作想,人都有失察之时,父皇不也是在处理这开封府案时,有过失察么。”
赵炅那意思,追查那些张口诬陷之人,岂不是要连他赵炅也抓来查办了。
“父皇,儿臣以为,那帮诬陷儿臣的人,表面上是弹劾儿臣施政之弊端,实际上,却是想借扳倒儿臣的太子之位而另立!父皇有没有觉得,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皇权之争啊。”
赵元侃一时情急,把那话说出来,突然就此事牵涉到了大哥元佐,还有侄儿允升。
赵炅的脸色刷的变了。
“元侃,为君者,得有容人之雅量啊。这皇权之争,既是咱大宋的国事,但实际上,那也就是咱们赵家的家事。”
“父皇年纪大了,不想看到,儿孙们为了皇权,争得你死我活,当年玄武门的惨剧,绝不能出现在我大宋王朝!”
听到父皇生气,显然,父皇是在护着他的子嗣。当然,元侃更多的是想到他的大哥,还有允升,大哥根本就没有要和他争皇位的想法。
真要把大哥连累上,那可就是太冤枉了。
父皇把话说到那份上,元侃就没有再去提说,而是把开封府的一些他需要得到父皇帮助的事儿,说了出来。
赵炅本来就有些抠抠搜搜,那天,大概是聊得开心了,特别是他觉得有些愧对元侃,于是比平日里都要慷慨大方。
“恒儿啊,不是父皇舍不得钱财。这天下都是咱家的,偶尔拿点钱出来,意思意思就好了,给你的,你该用才用,不会安排,再大的家业,那也会弄得没了。”
从上书房出来,赵恒简直有如脱胎换骨一般,此时,他并没有直接回开封府住处,而是悄然地前往张耆家。
要在平常,在那大白天的时候,他断然不会跑到张耆家去。
如今,他刚亲历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