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义山一举飞跃太室山,攀升至主峰——峻极峰之上,伏在云端往下观望,但见前有颍水奔流,北望黄河如带,云下谷壑开绽,三十六处峰峦参差叠嶂,霞光瞬息万变,云烟虚无缥缈,真真是美不胜收!
感叹了一阵,陈义山又急不可耐的飞往少室山,越过其主峰——连天峰,仍旧是伏在云层中往下观望,但见少室山统领的三十六峰比之太室三十六峰更加险峻!
峰与峰彼此簇拥堆叠,就好似旌旗蔽空,又像那刀林剑森,枪阵戟丛,此起彼伏之中,奇形怪状不可描摹,或有拔地而起者,或有迤逦绵延者,或如卧虎,或如伏牛,或如灵猴,或如恶犬……当真是蔚为壮观!
他正看得入迷,突然间,有股沁人心脾的奇异香气直透云端,钻入到他的鼻孔中。
“嘶!”
这一瞬间,陈义山陡觉精神大振,心中惊诧至极:“这,这味道好像是茶的香气,可茶香又怎么会馥郁芬芳到这种地步呢?!”
他喝过不少郡府大城隍的茶,也喝过他洛神姐姐的茶,那些都已经是人间极品了,可是与如今嗅到的茶香味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之前所饮之茶,在这香气的对照下,已然索然无味。
他馋了,他渴了,得去看看!
循着香气来源,陈义山纵身飞去。
行不多时,他渐渐飞到少室山阳的一处绝壁之下,然后缓缓飘落。
此处,壁立千仞,犹如刀劈斧砍,是人迹根本到不了的地方!
在绝壁之下,陈义山看见了一座曲径通幽的山谷,那谷中流淌
着一汪翡翠似的清泉,上面还有些积雪没能融化,白皑皑如同玉带,但内中泉水已泠泠作响,还冒着屡屡水雾,煞是好看。
放眼往十余步外看去,陈义山瞥见了一块天然而成的大石,状若桌案,石桌下方有围着几块小石头,平整光滑,就好像是一圈凳子拱卫着桌子似的。
茶香的源头就在那里——
石桌上摆放着一尊红彤彤的泥火炉,火炉上架着一个古朴的花白石壶,壶里煮着泉水,此时已经沸腾了,正咕咕冒着泡,石桌上还放着几个石碗,碗里盛有些莹润的茶汤,香气就是从茶碗里飘出来的。
陈义山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他本来是不口渴的,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渴极了,甚至连嗓子眼都快要冒烟了!
但是他没敢凑近石桌,更不敢端起茶碗来喝,因为石凳上坐的有人。
有两个人。
那两个人相对而坐,一东一西,都微微闭着眼睛,正陶醉似的嗅着茶香。
“我这茶如何?”
“老哥哥的茶名不虚传!”
“呵呵!寻遍嵩岳,只有这一株茶树,树龄有万岁,普天之下,万山从中,怕是只此独苗。一岁产九两,九两之中唯有九钱能用来煮茶,喝一顿就得等下一年啦。”
“有口福,有口福,小弟不白来这一趟啊。”
“……”
两人闭着眼睛谈笑风生,显得古怪又好笑。
陈义山知道他们肯定发现自己来了,只是不把自己当回事而已。
而能在这常人所不能至的绝壁之下煮茶,煮的又是天地间的“独苗”,什么一万岁的茶
树,一年只产九两,九两中又只有九钱可以用……这俩货是何方神圣?
他细看那两人面目,都是文士打扮,像极了在颍川郡府学里见过的那些学子们,模样也寻常,普普通通,就是丢进人群里都不认不出来是谁那种。
可气息不对!
尤其是坐东面西的那位,怎么看怎么像是跟整座少室山融为一体了,不,是整座嵩岳,都跟他浑然一体!
陈义山暗暗吃惊,悄然用慧眼凝视,细看坐东者,猛然间吓了一跳,差点喊出声来!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半人半兽模样的怪物!
上半身是人,下半身如龙似蛇!
但这个怪物浑身上下又弥漫着一股磅礴无匹的香火气,比大河神都要强横许多那种!他穿的是黄锦长袍,外面还罩着一条黄纹裘,头戴一顶黄玉太乙冠,腰佩神宗阳和印,脑后黄霞绽放,犹如金光!
天啊,是中岳神君啊!
陈义山浑身起栗,差点想转身就跑了,可是他又不敢。
贸然闯过来已经是十分无礼了,再扭头跑掉,算是怎么回事?
触怒中岳神君,可不是闹着玩的!
人家举手投足间,便能轻而易举灭掉自己!
淡定,先淡定……
陈义山强摄心神,再看坐西朝东那位——
嚯!
慧眼如炬之下,这位倒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模样,但真容穿戴也极其不俗!
中岳神君是一身金黄,这位则是一身银白。
但见他身披锦白袍,头上戴一顶太初九流银白冠,腰间佩着一枚开天通真银白印,脑后白芒闪烁,犹如银光迸射。
是西岳神
君啊!
天啊!
陈义山越发口干舌燥了,他感觉自己的呼吸有点不大畅快了,腿肚子也有点转筋了,想跪……
就是来爬个山而已啊,结果竟然一下子遇到了五岳神君中的两位?!
自己这到底是什么运气?!
不该嘴馋的。
那两位神君闭目嗅香了片刻,在陈义山惶恐不安到极点的时候,他们终于睁开眼睛了。
四只眼睛,两道金芒,两道银辉,一起扫向了陈义山,凝视有时。
“嗯?!”
“咦?!”
两位神君的脸上不约而同都出现了微微诧异的神色。
“不速之客不请自来啊。”中岳神君忽然笑了起来,声音居然还很好听。
“今日这不速之客,不唯老弟一人而已啦。”西岳神君也跟着笑了。
陈义山硬着头皮,连忙拱手道:“恕晚辈唐突,只因嗅到茶香,以至于口内生津,渴馋难耐,所以才斗胆贸然前来,如有冒犯,还请二位神君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