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义山离开之后,非正道人独坐在那山洞之内,心绪起伏不定,他暗暗忖道:“大家伙都说掌教仙师法力无边,平素里也见他手段,对付小太岁如打小儿,果然厉害非常。可是这一二日来,我这双灵眼竟然未能从掌教仙师的身上窥见多少仙气,却不知道是何缘故……”
非正道人哪里会知道,陈义山身着麻衣,遮掩了自己的道行修为,也盖住了他本身的大部分仙气,纵然是以灵眼探看,也难见端倪。
命数使然,也是这非正道人当有一劫!
他坐在洞穴里头心潮起伏,闲极无聊,就要自生事端——口袋里还有几枚卜算用的铜钱和蓍草,伸手一摸,铮铮作响,非正道人暗自嘀咕:“反正左右无事,不如再掐算一把,看看掌教仙师此去的前途吉凶如何……”
把铜钱撒出来,蓍草抛于地,摆了个卦象,非正道人凝神端看,心中计较着陈义山的生辰八字,研磨半天,忽然“咦”的一声,起身踱步,自言自语道:“掌教仙师这运气也是绝了,此去居然有丧门星高照!丧门星,丧门星,也是凶神,且是倒霉神,这可不是好兆头啊,只是这卦的底,怎么又透着吉象的呢?”
揣
摩来去,不明所以,那非正道人心道:“莫非是算错了?待我来再试一回。”于是他收了铜钱和蓍草,又撒了一把,准备再卜。
“铛啷啷……”
蓍草无声,几枚铜钱落地却发出阵阵脆响,非正道人正要俯首观瞧,突觉眼前一黑,脑海中“嗡”的一声巨响,好似晴空万里骤有霹雳落下,正打在他的头上!
喉间莫名一甜,非正道人张开嘴来,“噗”的狂喷出一口鲜血来,仰面便倒在了地上。
……
须臾之后,这非正道人才又悠悠醒转,擦了擦嘴,嘶声说道:“上次为掌教仙师卜算,也吐了一口血,这次又是,难道掌教仙师卜算不得么?”
脑海中仍旧昏沉,非正道人渐渐觉得自己身子变得轻飘飘的,似要乘风而起。
一股股严寒之气逼迫而来,激的他瑟瑟发抖,畏缩不已。
“怎么回事?”
非正道人环顾四周,赫然发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已出了山洞,飞在了半空中!
苍茫夜色里,月明星稀,忽有几只乌鸦掠过天际,发出阵阵凄厉的“呱呱”喊叫,异常可怖。
“我会飞了?!”
非正道人又惊又喜,在空中腾挪起来,但觉自身并无四两重,辗转来去,
全无阻碍,潇洒自由极了!
只是觉得寒冷。
飞了片刻,便觉抵受不住。
“这厢天寒,我还是回洞中等着掌教仙师回来,再问问他是何缘故吧……”
非正道人折身又飞回了洞中。
可是一进洞,他便惊呆了——
洞内地面上歪歪扭扭的躺着一具肉身,双目紧闭,气息全无,胸襟沾满鲜血,正是他自己!
肉身之侧,还散落着几枚铜钱,一堆蓍草,当然也是他的东西。
瞠目结舌半天,非正道人猛然醒悟,失声说道:“我死了?!”
所谓的会飞,不过是幽魂离开了躯壳而已!
怪不得会觉得轻飘飘的,也难怪会觉得寒冷难捱!
“可是,我怎么会死的?怎么会死了呢?”
他惊恐的看着自己的肉身,飞扑过去,想要魂归躯壳,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幽魂一碰肉身,便被弹了回来。
连试了几次,都不能成功。
坏了,坏了,这下是真的死了!
他正惶遽无地,忽听见外面有“呜呜”风声呼啸,继而又隐隐传来了锁链声铮铮作响,由远及近,往他所在的洞穴迫来。
非正道人悚然一惊,飘然出洞,睁着灵眼远远望去,但见黑云遮月,星光已经全然不见,半空中
阴风阵阵,内中裹着几团神气正如飞赶来。
是谁来了?
他呆看了片刻,那阴风已经临近,现出三个神祇来,一个披头散发,手持“夜游”巡视木牌,另外两位一黑一白,各带高帽,手持哭丧棒和勾魂索,三双阴阳眼居高临下,一起望向了他。
手持木牌的神祇正色问道:“你便是扶风郡岐州籍异士周畏么?”
非正道人慌忙躬身答道:“在下的俗家姓名正是周畏,敢问三位神官是?”
“我等乃是陇西郡大城隍麾下黑无常、白无常、夜游神是也!”
非正道人愈发惶遽,道:“原来此地是陇西郡么?”
“此处乃是陇西郡狄道县地界!”
“哦~~请教三位神官来此有何吩咐?”
“呵呵呵~~”
那黑无常笑了起来,反问道:“你自己难道不明白么?”
“在下不,不知……”
白无常森然说道:“周畏,你的阳寿已尽,我等特来拘你的魂魄归阴司去!”
非正道人惊得浑身颤抖,暗道:“我果然死了!刚刚拜入麻衣门下,就死了么?不行!我是要成仙的,怎么能死在这里?!”
“三位神官,在下是扶风郡岐州人,不该归陇西郡城隍处管辖。”
“放肆!
”
白无常喝道:“一介凡夫俗子也敢妄言阴司规矩么?我处《生死簿》上记载的清清楚楚,‘该有扶风郡岐州异士周畏者,妄测天机,频频掐算神仙事,损尽阳寿,当于今夜横死于狄道县大荒山中……’一早,大城隍就吩咐了我等在大荒山附近候着,专等着你死呢!”
非正道人那幽魂在空中随着寒风颤抖不已,心中暗道:“这,这——我竟然是因为频繁掐算掌教仙师的命数而损尽阳寿,才死的么?”
黑无常倒是好说话,温言款款道:“周畏,虽然你是扶风郡岐州籍人,但是客死在了异乡,便归这异乡的城隍处拘魂。我们阴司不会有错的,只管跟我们走就是了。”
日游神也劝慰他道:“周围,休要再迟疑了,你可是好造化!实话告诉你吧,我家大城隍相中了你的本事,特意点名要拘你回去,打算封你个神官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