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义山来了这么一手,站在院子里的熊罴精和站在修室内的雪女一齐愣住。
任谁也没有施法。
陈义山已经迈步走了出去,上下打量那妖怪。
但见是个面目黝黑的壮汉,论身量,比老莫还要结实高大,模样也更丑陋一些,站在雪地里,黑白分明,好似个铁塔一样矗立着。
这熊罴精不修边幅,浑身上下几乎不着一丝,只在腰间勒着一条狼皮做成的围裙,臂上、腿上黑毛丛生,胸口、腹部更是毛茸茸的往上翻卷,还长着一脸的连鬓络腮胡须,更兼披头散发,目色幽幽,眸子里不时有猩红血芒闪现,很是唬人。
他右手握着一杆三股叉,上下浑然一体,像是全由精铁所铸,长达丈余,碗口粗细,得有几百斤重。
慧眼凝视,这熊罴修炼的年限在一千二百年左右,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妖怪。
最起码,道行比老莫要深远一些。
但没有老莫可爱。
这熊罴精的血腥气太浓,不似老莫只喜欢吃竹子,浑身清香,没半分腥臭味。
倒是偶尔闪现出的憨气,有那么一丝丝相像。
不愧是远亲,同属熊族……
“好哇!”
这熊罴精看着陈义山愣了片刻,便即大怒,将三股叉往雪地里“砰”的插下,叫喊了起来:“才几天不见啊,你就找了个小白脸!把老熊作贱成了绿毛龟!”
陈义山:“……”
雪女啐了一口,骂道:“闭上你的臭嘴!这位是陈仙长!”
“什么先长后长
的,敢抢老熊的夫人,都叫他不会长了!”那熊罴精恶狠狠跨步上前,伸开蒲扇大的手掌,劈面就去抓陈义山。
陈义山脚下一滑,滴溜溜闪转,早挪到了那熊罴精的身后,喊了一声:“慢!我有话问你。”
熊罴精“咦”了一声,猛然转身,速度倒也极快,比老莫竟还伶俐一些。
他瞪着陈义山,道:“小白脸,身法倒是不弱,什么出身啊?不要说!且让老熊猜上一猜,瞧你这白白净净的俊俏样,莫非是山羊成了精?不对,你不长胡子,吊蛋精光没毛,是阉了的家羊成精吧?”
陈义山:“……”
“也不对,你这厮身上没有膻味啊。”熊罴精撑大鼻孔用力嗅着,沉吟道:“会勾引人的,准是狐狸精!呃~~还是不对,也没有骚味啊。”
陈义山恼怒道:“别猜了,我是人!仙人!”
熊罴精也怒了,骂道:“你个小白脸还敢骂我?!我是你先人!”
“修仙的仙,不是先后的先!”陈义山恼怒至极,也无语至极,要不是还有话要问他,早就动手打他了。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蠢货,比没读书前的老莫还要蠢!
“咦哈哈哈哈~~~”
熊罴精总算是听明白了,又发出一阵浪笑,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狞色说道:“修仙的人好啊,听说血食之后大补!”
陈义山瞧见他舌头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倒钩刺,也不免心里发寒,暗暗忖道:“之前救过一个被熊罴所伤的猎户,半
边脸都没了,说是只被熊罴舔了一口而已……”
“我问你,这山上原本有个火工道人,你见过没有?”陈义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那火工道人多半是遇害了。
毕竟,雪女来之前,这熊罴精就在山上待着了,还喝醉了酒躺在了天池里。
酒是从哪里来的?
伙房里就有。
此外,这熊罴精方才提及“血食”,那就是喜欢吃人啊。
若真是喜欢吃人的妖怪,那决不能留!
果不其然,那熊罴精听陈义山询问,便皱眉说道:“你说这山上的一个老道么?太老了,肉干瘪了,尽是骨头,骨头还松软,没有嚼劲,内脏也不催生,真是不好吃。”
雪女闻言,慌忙去看陈义山,但见陈义山已开始狞笑了。
“嘿~~你吃过多少人命么?”
“谁记得?每天至少一个才勉强塞牙缝哩。”
“好!很好!”
陈义山实已是气冲霄汉,咬着牙,嘶声说道:“人老之后,骨肉脏器都变了,那熊罴呢?活了一千两百年的熊罴,其血肉该有多老?其筋骨该有多松软?其脏器又脆不脆呢?”
那熊罴精闻言一愣:“你怎么知道老熊我活了一千两百年?!”
“我还知道你的鼻子怎么修炼都修炼不到!”
说时迟,那时快!
陈义山已经抽了玄英灵剑在手,身如一道白影,疾风似的倏忽向前,手起剑落,“唰”的一声,血光飞溅中,熊罴精厉声惨叫:“咦~啊啊啊!”
偌大的一颗鼻子掉在
了雪地里,血肉模糊,黑里透红!
“插死你!”
熊罴精一手捂着脸,一手扯了三股叉,咆哮着冲上前来,朝着陈义山当胸刺去。
陈义山丢了玄英灵剑,喝一声:“去!”
玄英灵剑往前一扛,但听“当”的一声脆响,那熊罴精力大无穷,居然把玄英灵剑给磕飞了!
陈义山稍稍讶然,略一避让,趁隙摸向乾坤袋,又拿了流洲仙剑在手,满脸狞笑,觑看着熊罴精,幽幽说道:“过来呀。”
以他此时的修为和仙术,加上慧眼和身法,若是再仰仗法宝,诛杀熊罴精完全是易如反掌,可他恼恨这熊罴精吃了火工道人,又多害人命,是以非要亲手用剑将其屠戮!
那熊罴精不知厉害,恶吼一声,挺着叉子,再度朝陈义山刺去!
陈义山持剑横削,但听“嗤”的轻响,三股叉被生生削成了两半,掉在积雪里。
流洲仙剑,果然非同小可!
单论锋利程度,实在是远超玄英灵剑!
熊罴精愣了片刻,忽然就地翻滚,现出了原形——
乃是一头小山大的黑熊,兜着脑袋,目射凶光,寻觅着陈义山,找到之后,猛然张嘴,“吐”的一声,把舌头弹出来,迎风变化,瞬间已如席面大小!
那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