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夹了筷子生辣椒碎,拖着声音说:“哎呀,晓得。”
外婆:“晓得晓得,一说你就是这句晓得。”
外公转移话题:“团团,我后天去陈家院那边喝喜酒,你明天去街上看看买床喜庆点的踏花被。”
“好。”
“说起来他们家这个日子怎么看的,那天不是个好日子哦。”外公在桌沿拍了拍筷子,夹起土豆丝放进嘴里。
外婆啧一声:“怎么不是好日子,那天就是个好日子。”
外公顿了下,连忙道:“对对,是个好日子。”
吴尽夏只管在一旁笑得开心。
七点半,吴尽夏拉开卷帘门。
外婆早起了,戴着袖套在后面菜地里锄草。
远处的早餐摊子雾气缭绕。
吴尽夏给外公买了豆浆油条回来,又给自己和外婆煮了碗面。
吃完早餐,吴尽夏回房间打开风扇,摁下复读机,传出的声音有些卡顿。
她将磁带取出来,扯出一截黑色带子理了理,又用笔伸进磁带其中一个洞旋转把带子卷了回去,重新放进复读机摁下播放键,一阵微弱倒带声后传出了流利英语。
夜幕将落,没带走热气,街上人照样不少。
个个趿拉着拖鞋摇着蒲扇。
吴尽夏穿过人群往广场旁边的百货老街走。
街道两边的音响喇叭比着音量在放歌,一家比一家声音大。
吴尽夏一直朝前走,她打算去老街深处靠桥头那边的店铺。
一路上左看看右瞄瞄。
视线扫过前方的人群,倏地落在一个挺拔身影上。
桥边音像店里的男歌声沉静飘逸,悠悠唱着:“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
吴尽夏突然觉得这首歌好好听。
下一秒,那个身影侧底转过脸。
他眉头微皱,看着面前的被子似乎不知道该挑哪个好,也经不住劝,准备一并高价买下。
吴尽夏连忙上前,笑眯眯喊:“刘姨。”
“诶小夏。”老板笑眯眯打招呼,“干啥来了?”
“买被子。”吴尽夏拿起时现面前的踏花被的一角,问,“刘姨,这个多少钱啊?”
老板极快瞄了眼时现,停顿片刻支支吾吾说了价格。
时现掀起眼皮瞥老板,他知道自己可能被宰了,但是没想到这么狠。
他双手插兜,转身准备离开。
“别走啊小伙子。”老板急忙喊道,她可不想放过任何一笔生意。
“时现。”吴尽夏出声喊他,“这个白色的踏花被质量还可以哦。”
闻言,时现停住脚步,看着吴尽夏:“你很懂吗?”
“是懂一些……”吴尽夏小声道。
时现点点头,对老板说:“这几床我全要了,可以送上门吧?”
“可以可以。”老板喜笑颜开,从背后的架子上拿出笔和本子递给时现,“小伙子留个地址在这,我等会儿就让我老公给你送去。”
时现低头龙飞凤舞写下号码和门牌号。
还挺听劝的。
吴尽夏心想。
“刘姨。”吴尽夏说,“我要这床粉色的。”
“这床我要了。”时现倚在一旁,语调懒懒散散的。
吴尽夏看他:“粉色的。”
“怎么,粉色有毒吗?”
“没有……”
这是故意跟自己作对呢。
吴尽夏嘀咕。
哪里惹到他了?
她想了半天没想到,脾气很好地选了另一床。
踏花被装在透明手提袋里,看起来很大,其实很轻。
吴尽夏拎着没走多远,背后有人喊她。
她回头一看,是时现。
“既然你懂很多那你陪我去买其他家具可以吧?”
“为什么?”
“因为我帮你拎东西。”话落,时现接过吴尽夏手里的被子,长腿阔步下了桥头。
吴尽夏眨了眨眼,小跑着跟上。
“诶你也是要去喝喜酒吗?”她问。
时现:“喝什么喜酒?”
吴尽夏:“那你怎么买那么多踏花被?”
时现:“我买来自己当床垫用不行?”
“……”买这么多踏花被当床垫用。
果然。
其实吴尽夏第一眼看到时现的时候就看出来了。
尽管他没有大张旗鼓竖牌子。
但他身上那种浑然天成的贵气跟破旧楼房格格不入。
吴尽夏今年十五岁,这十五年里从来没看到旁边那间屋子住过人。
他是从哪里来的呢?
吴尽夏暗自猜测,心念一转:“你还上学吗?”
时现瞥她:“不上了。”
“哦…”
他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大,难道是家道中落,所以才随家人来小县城求生?
故事报里都是这样写的,家道中落、躲避追杀什么的都会隐居到偏僻的小地方。
吴尽夏天马行空地在脑海里勾画一场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