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赞不知道是不是惊呆了,半晌没有动作,直到静之故意清了清嗓子,他才如梦初醒,缓缓跪了下来。
这时,静之突然听到门外有人正极速接近,脚步声很轻,可能因为着急,篱笆外的叶子发出几声梭梭轻响。
她猛地翻身坐起,还未下床,来人就哐的一声撞门进来。
三人僵在原地,来人也愣住了。
“……华宝叔,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华宝定眼看清一站一跪正敬茶的两人,心下了然,讪笑一下,才对静之说:
“俺破坏气氛,嘿嘿,俺刚刚听到有声儿,以为这儿进贼了呢。”
“……”
静之未说话,只是似笑非笑看着他。
跑这么急,是抓贼,还是想要看热闹?
华宝脚一缩,伸个懒腰,张大了嘴巴拍了拍:
“哈唔,困了困了,俺回去睡觉!”
说罢,又轻轻将门带上,溜得飞快。
耳闻脚步声渐渐远去,她才转过头对梁赞眨眨眼,梁赞心领神会,把茶双手举过头顶,嘴巴都快咧到耳后:
“师父,请喝茶。”
透过二娣的身影,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以后,他也能变这么厉害吧?
静之捧着脸,看着二娣故作矜持的姿态。
此时他背着一手,月光中更加白皙的手指轻轻接过茶杯,薄唇微张轻抿一口茶水,面上淡淡的,轻嗯了一声。
静之想,他可真会装。
在她面前,他才不是这副表情。
不过看他俩和好,她心里正欢欣鼓舞,于是咯吱一声翻身下床,又疾走几步,猛拍了一下梁赞后脑勺说:
“好啦,这会如你愿了,跟着你师父好好学呀!”
梁赞揉着后脑勺,笑得牙花子都出来了,又对静之眨眨眼说:
“好的,师娘。”
“你小子!”静之刚给了他腰子一杵,手臂就被往后拉。
她回头一看,二娣眼珠子乱转,羞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月光下她都能看到他红得发亮的耳朵。
她有些震惊,人家叫她师娘,她还没害羞呢,他倒是先上脸了。
咋,酒有假酒,茶还有假茶不成?
梁赞这时笑嘻嘻的把脸伸到他俩跟前说:
“师父,我跟你说的那招——烈女怕缠郎,你用没用啊,你看静之还不承认她是师娘,要不你换我说的另外一招——霸王硬上弓试试?”
二娣默默的闭上了眼。
静之先是“?”,一秒后变成“!!!”。
好家伙!
她直呼好家伙!
她就说二娣表面上是个风情万种的大花旦,私底下的脾气跟行为跟小学生似的。
且之前都只敢扯她袖子,这两天却突然变了个人似的,黏糊得有些过分。
原来是这个臭小子在搞鬼!
梁赞见她双眼直冒火星,且火势有越来越大的趋势,他揶揄的笑容渐渐扭曲成十分惊恐,他怪腔怪调叫了一声,然后拔腿就逃。
静之迅速四下扫射一圈,抄起桌上的鸡毛掸子就掷了出去。
掸子手柄“咻”的一声擦过梁赞耳尖,又极其快速,“啪”的一声,穿透他跟前的木门。
几许木屑落下,梁赞瞳孔不断震荡着,仿佛被施了法般,定在原地。
过了好一会儿,那掸子竟还发出嗡嗡的细响,随着它的震动,上面的鸡毛掉落几根出来,随着梁赞豆大的冷汗一起落到地上。
“师父,救,救命~”
二娣没好气的看了吓得腿软,突然一下趴在门上的梁赞一眼,这才轻轻拍了拍静之的手说:
“别生气。”刚说完,他突然捂嘴轻咳了两声。
乍一听到他咳嗽,静之的一腔怒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一脸担忧挑起他的下巴细看,见他有些气喘,脸色青白,她又忧又气,想怼他一拳,却怕一拳给他攮死,捏着拳头嘎嘣许久,最后只敢轻轻拿食指推一下他额头,嘴却是撅老高:
“叫你一天不吃饭,还在窗口站半宿。现在好了,身体不舒服了吧。”
梁赞听到咳嗽声,也赶紧跑了过来,他不住搓着手,有些尴尬地打量着二娣:
“师父,对不起,都怪我回来得太晚。”
二娣环住静之的肩膀,朝梁赞缓缓说着:
“还不算太晚,嗬,咳咳。”
见他越喘越厉害,静之急得直揉他的心口:
“要不要紧,要不要我再给你熬贴药喝一下?”
梁赞刚想说我去熬,却突然见到他师父假借头晕,手扶上额头,挡住眼睛的一瞬间,迅速对他使了个眼色,他瞬间了然。
原来,师父搁这儿对师娘使苦肉计呢。
不愧是师父,青出于蓝啊,装得可真像,都把他骗过去了。
于是他闭上了嘴,默不作声,走到门前拔那根鸡毛掸子,边拔,边偷偷拿眼角看他师傅装可怜。
又是几声咳嗽。
“小之,咳咳,扶我回去休息就行,梁赞,你也去睡觉吧,再不睡,咳咳,天都亮了。”
一涉及到二娣的身体,静之简直如同惊弓之鸟。
听到他这么说,她赶紧将他的身体重量往自己身上放,一手拉住他搭在自个儿肩上的手,一手扶着他的腰,慢慢往房间里走去。
“你躺会儿,我关窗。”
她扶着二娣躺下,又拉了被子过来给他盖得严实,这才爬到炕上,将窗户的撑杆轻轻拿下,又把窗闭得紧紧的。
刚要下炕,身子突然一个旋转,她一晃神,就躺在二娣旁边,躺下来的一瞬间,二娣像是怕她拒绝似的,迅速把身上的被子分她一半,又给她细细掖好。
门外头这时突然伸出一只脚将房门勾住,然后像是怕被屋里头的人发现似的,极其缓慢的关上。
彻底紧闭的瞬间,梁赞深藏功与名,吱呀一声躺到他的小床上,得意的架着二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