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装有糯米水的浴桶里,秋生松了口气。
刚一转头,就看到林九三人各自举着法器,从院子外头一脸谨慎地围了过来。
秋生看着他师父那副严阵以待的样子,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怎,怎么了?”
刚说一句,林九食指就竖在嘴前,他未出声,只是做了个口型:
【来了。】
什么来了?
僵尸吗?
秋生脊背不禁一阵发寒,他半弓着身子,如惊弓之鸟般,转动着头四处打量着周围。
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会儿,千鹤和小王爷连坐都坐不住,一直往下滑,两张脸同时泛起了一层不祥的灰青色。
林九和四目凝神一看,不由闭了闭眼,心中皆是一痛。
难道,才刚见到千鹤师弟一面,连饭都没来得及吃上一顿,就要跟他天人永隔了吗?
千鹤的三个徒弟,两个把住他的胳膊固定,一个从后面拖着小王爷的胳膊让他坐好。
三个年轻人的眼眶都渐渐红了起来,嘴巴紧紧抿着。
他们最小的师弟小北,已经被那王爷的棺材压死了,要是连师父也死掉了,那他们三个,又该何去何从?
就在这时,四目家的木质地板,突然往上一凸一凸的,仿佛有人在底下一顶一顶跳动着。
林九暂且撇去忧思,对着那诡异的动静追了过去。
眼瞅着就要追到小王爷浴桶前,林九一个箭步上前,抽出桃木剑狠狠往下一插。
那蹦跳的动静骤然停止。
众人僵在原地,就连遇到僵尸一直选择摆烂,不屏呼吸的静之,这会儿也悄悄捏住鼻子,然后两手撑住椅子,把脚轻轻缩回椅面。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那阵死动静,一咚一咚地朝着静之这边逼近。
静之汗毛直竖,吓得脚下一蹬,直直窜到房梁上。
就在这时,秋生灵机一动,嘴巴朝下方捣鼓了两句什么。
那一凸一凸的动静,停在静之脚下,彻底失去了声响。
静之听不明白,早就学习过僵尸语的林九倒是满脸黑线。
四目差一点就不合时宜地笑出声来,但一回头看到他师弟的惨状,就又把那几分笑意强行压了下去。
就在这时,一声尖叫冲破天际。
那声音近在咫尺。
一休大惊失色:“是菁菁!”
林九和四目相视一眼:“追!”
三人几乎是同时朝门口奔了过去。
林九更快,已经快到隔壁房屋了,四目和一休还挤在这边的门口骂骂咧咧。
“挤什么?门要给你挤坏了!”
“道友,我现在不想跟你吵,我要去救菁菁!”
“哎呀,我这不是正在赶去的路上嘛!”
突然,隔壁传来林九一声气急败坏的怒吼,“四目!还不过来帮忙!”
……
静之无暇顾及他们几个,她看着眼前两个马上就要尸变的人,忧心忡忡。
秋生没了平时调皮的那股劲儿,脸上全是不安,他回房检查了一下文才,发现他依旧睡得跟死猪一样,忍不住扶额轻叹。
轻轻给他关上门后,他来到房梁下,抬头朝上面的静之问:
“怎么办,静之姐?师叔不会就这样死了吧?”
静之从房梁上一跃而下,她摸了摸他们脖间的脉搏。
“糟糕,越来越慢了。”她眉毛顿时皱成了两条毛毛虫。
体温也越来越低,估计不到一刻钟,他俩便回天乏术了。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了。
“秋生,家乐,多拿点热水过来!”
边说着,她掏出袋子里的小刀,开始给千鹤那已快凝成硬肉块的胳膊放血。
她有些不忍心,所以划的第一刀,刀口太浅。
划下去后,犹如划拉在一块烫得坚硬的猪皮上,有些剌不动。
千鹤双臂已然失去知觉,就任她剌着。
他半睁双眼,看着跪在浴桶两侧几欲哭出的两个徒弟,虚弱地扯动嘴角,转回头,气若游丝对着静之说:
“划深一些,我受得住。”
言罢,他又缓缓转头嘱咐身后的大徒弟:
“小东,你师嫂如何做,你便如何做,照看好小王爷。”
小东咬咬牙,应了声是,遂即掏出刀子,欲要动手。
乌侍郎不知为何,突然身躯一抖,却仍紧握住小东的手,满脸狐疑:
“你行不行啊?”
肌肤相触的瞬间,小东被乌侍郎凉如死人般的手掌,冻得浑身一颤。
他诧异地望了他一眼,道:“再不放出毒血,他要是死了,你负责?”
乌侍郎仿若极冷,匆忙缩回手搓了搓胳膊,讪讪地说:“那,那你小心点!”
……
静之没空管隔壁的动静,就为了这声“师嫂”,她也不能干看着千鹤就这样命殒此地。
她捏着刀子,狠狠心又下了一刀。
这次切得极深,刀尖都快触到他的肱骨,伤口处才流出红色的鲜血。
“忍着点!”
接下来,放血,割腐肉,止血,包扎,静之做得飞快。
毕竟,没有麻药,越慢的话,对千鹤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隔壁浴桶的小东一开始磕磕绊绊的,后来倒也是麻木了。
下刀右胳膊的时候,速度明显快了不少。
等到给二人包扎完毕,静之还是有些不放心。
她索性咬破中指,各往两人嘴里滴了几滴她的血。
她想,他俩流这么多血,她的血既然能肉白骨,那么对伤势恢复应该也有效果的吧。
就在此时,刚刚闻到二人血腥味,觉得牙齿有些发痒的乌侍郎,这会儿骤一闻到她血液香甜的味道,忍不住快走两步,凑到她身边。
两只眼睛隐隐泛着绿光,死死盯着静之手指上的伤口,猛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