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越来越暗,直至如一块黑色的绸缎般彻底笼罩了大地,此时,咖啡店里的人渐渐散去,只剩下寥寥几个。
我熟练地点起一根烟,在那星星点点的火光中,静静地看着窗外那被夜色浸透的景色,思绪也仿佛随着那缭绕的烟雾开始飘荡。
但就在这静谧的时刻,肖艾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窗户外,她宛如黑夜中的精灵,今日身着一袭纯净无瑕的白色裙子,脚下是同样洁白的鞋子,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出尘的气质。
只见她手中拿着口红,没有丝毫犹豫,也丝毫不心疼那昂贵的化妆品,就那样在窗户上轻轻画下了一个笑脸的表情包,那鲜艳的色彩在玻璃上绽放,如同夜空中最璀璨的星星,画完之后,她像是完成了一个神秘的使命,没有片刻停留,转身便翩然而去,只留下那带着笑意的图案在窗前。
我不禁莞尔一笑,随后转身,朝着巷子里那座废弃纺织厂大步走去,一路上,我的脚步轻快而又熟悉,来到纺织厂外,我利落地翻过那有些陈旧的栅栏,继而穿过一片在夜色中微微摇曳的草地,顺利抵达了房前那片空旷地带。
然而,四周一片寂静,这里并没有肖艾的身影,只有清冷的月光洒在地面上,像是在诉说着一种莫名的孤独。
我慢悠悠地走到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座位旁,轻轻一屁股坐了下去。身子还没完全坐稳当呢,手就已经习惯性地伸进口袋里去摸索香烟和打火机,就在我刚把那根烟叼到嘴边,准备打火的时候,一个清脆而又带着些许嗔怒的声音冷不丁地钻进了我的耳朵。
“不准抽!怎么刚刚吸完就要一直抽个不停啊?”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喝止,让我拿打火机的手猛地一抖,差点把打火机给掉地上。
我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只见肖艾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面前,她左手拎着一大包鼓鼓囊囊的东西,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宝贝玩意儿,右手里则握着一根被啃了好几口的玉米棒子,边说话还边狠狠地咬上一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看,那眼神仿佛能喷出火来似的。
就在这时,肖艾轻盈地走到了我的身旁,我刚准备开口提醒她地上比较脏,可还没等我把话说出口,只见她毫不迟疑地一屁股坐了下去。
紧接着,她伸手探进那鼓鼓囊囊的一包东西里,熟练地翻动起来,没过一会儿,她便从中掏出了好几罐冰镇啤酒递到了我的面前,随后又给自己取出了一瓶饮料,她举起手中的饮料,冲着我微微一笑,说道:“要是心里觉得不痛快,那就来喝上一瓶。”
听到她的这番话,我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解释道:“不行啊,我今晚得去接我妹妹呢,实在不方便喝酒。”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其实还有些纠结和无奈。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肖艾听完我的理由后,脸上非但没有露出失望之色,反而显得格外兴奋。
只听她兴致勃勃地回应道:“哎呀,巧了,我今天正好是开着车过来的哦,我可以不喝酒呀,专门负责给你当司机,陪你一起去接妹妹。”说完,她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充满期待地望着我,仿佛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出发了。
随后,我毫不犹豫地伸出手,稳稳当当地接过那瓶冰镇的啤酒,伴随着“咕噜咕噜”的声响,我仰起头,将瓶口对准嘴巴,然后猛地灌下一大口,清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流淌而下,带来一阵舒爽和畅快。眨眼间,一瓶啤酒便被我一饮而尽。
放下空酒瓶后,我深吸一口气,转过头来,目光直直地望向坐在对面的肖艾,我的眼神坚定而又平静,缓缓开口说道:“其实啊,我现在真的已经完全不恨杨瑾了,对于过去所发生的那些事情,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思考和沉淀,我觉得自己能够理解她当时的选择和做法了,毕竟,人生总是充满了各种意外和无奈,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我们再怎么去憎恨也无济于事,所以,与其让怨恨占据心头,不如试着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慢慢地去接受现实,难道不是这样吗?只有学会放下过往的不快,我们才能以更加轻松和积极的姿态面对未来。”
肖艾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而后缓缓地低下了头,她的声音有些低沉,却又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缓缓说道:“我已经被家里赶出来了,走的时候,我只带走了一辆车,那把我心爱的吉他,就放在车后。”说完,她抬起头,目光再次看向我,眼神中竟透露出一股令人动容的幸福。
她顿了顿,随后语气轻柔却坚定地说道:“我觉得,此刻我所拥有的这一切,就是我的全世界。”
我稍稍迟疑了一会儿,但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难道你一点都不想念你的妈妈吗?”我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肖艾身上,试图从她的表情和反应中捕捉到一丝端倪。
只见肖艾轻轻地抬起脚来,在我眼前晃了晃她那洁白如雪的鞋子,然后微微一笑,语气平静地回答道:“其实啊,我们最近一直保持着联系呢,而且,我早就向她许下承诺,等再过一阵子,我就会去找她见面。”说完,她脸上洋溢出一种期待与幸福交织的神情,仿佛已经看到了不久之后母女重逢的温馨画面。
但就在这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我拿起来一看是一个来自于深圳的陌生号码,我知道这应该是杨瑾的电话,我接起了电话,电话那头随后传出:“是江桥吗?”
在这一世我又第一次听见了她的声音,我有些恍惚,但可我仿佛又回到了童年,回到了我最喜欢的那个盛夏。
“嗯。”我平静的回复道。
“你妹妹去南京了,但她听说在南京还有一个素未谋面的哥哥,所以能麻烦你去接一下她吗?她应该凌晨到。”杨瑾对我说道,她的话中似乎带着一丝紧张。
“嗯,我们两个已经联系过了,等一会儿我就出发去飞机场接她了,你放心,如果有机会早点回来……”当我说出这句话时,肖艾突然拿着纸就擦向了我的脸颊,我这才发现我竟不知何时就流下了泪水。
电话那头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每一秒都显得如此漫长。
过了许久,才隐约听到那边传来了轻微的呼吸声,紧接着便是一个颤抖而又无力的字:“好……”那声音轻得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但其中却蕴含着无尽的哀伤与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