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父亲身上发生的变化,孙承吉其实还是可以觉察的,那些细微末节的变化,谁也瞒不住,他忽然觉得好笑。
爷爷凶狠,父亲狡诈,孙家庄的存在就像是一座囚笼,将所有人的余生都笼在这里,绑定在一处,谁也别想跑。
“爹?”孙承吉开口,“真的是这样吗?您怕死,所以装疯卖傻这么多年,不管我和哥哥的死活,您明明知道一些真相,却还是想要用我们的死来当垫脚石,让自己成为藏在黑暗中的那个幸存者。”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似乎也没有侥幸的必要,孙长富的眸底逐渐恢复清明,徐徐转头看着孙承吉。
“你宁可相信一个外人,也不相信你的爷爷和父亲吗?”孙长富嗤笑两声,“有时候真是搞不清楚,留在这里到底是为什么?私逃出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是……”
孙承吉含着泪看着他,“爹,你真的是装疯卖傻。”
“是又如何?”孙长富瞥他一眼,“你爷爷是大夫,你觉得他看不出来吗?我这么做也是在保护你们,疯了就不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疯了可以做很多事情。”
孙承吉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正常人不做,要去做个疯子?
“你现在不明白没关系,以后总会明白的。”孙长富将目光落回张无佞身上,“现在的关键是,如何处理她?”
心里却给张无佞定了死刑,毕竟知道太多,理该灭口。
“想要杀我也不是不可以,你得有这个本事。”张无佞还能瞧不出来,这厮的心思?
孙承吉心下扑通扑通,“爹,不要杀人。”
“她不死,我们全家都要死,你是想拿全家的性命,去换她们两个人吗?阿吉,爹之所以装疯卖傻留下来,没有离开孙家庄,完全是因为放不下你们兄弟二人。”孙长富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如果看不下去,就转身别看。”
这是最好的选择。
不看,就当没看到。
孙承吉抖了抖唇,一时间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张无佞,熟悉之感与内心的纠结,让他无法当机立断的做出决定。
见着他还在拖延,孙长富急了,一把推开了孙承吉,“进去看看你二哥,这里的事情不用你管!”
“爹?”孙承吉疾呼。
可脚却像是生了根,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其实也能理解,在至亲和良心两者之间做选择……很难!
孙承吉也只是个半大小子,舍不得父亲,舍不得家人,也不想伤人,可……没有选择,原生家庭带来的镣铐,不是一句“我可以”就能轻轻松松挣开。
瞧着父亲的刀劈向张无佞的那一瞬,孙承吉背过身去,狠狠闭了闭眼。
他劝过了,也尽力了。
结果如何,听天由命。
事实是,他没听到预期中的惨叫声。
相反的,传来的是刀子落地的声响,以及……不知名的闷哼。
孙承吉快速转身看过来,顷刻间眼眸瞪大,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一切,只瞧着父亲倒伏在地,一动不动的好像是死了一样。
刀子落在边上,半点血色都没有,可见未曾伤着张无佞分毫……
张无佞还是站在原来的位置,目光森然的瞧着不远处的孙承吉,“现如今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你……”孙承吉没瞧见,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几乎没听到动静,一切好像太过诡异。
“你该不会是……”
在此之前,整个孙家庄都流传着红衣女子的传闻,说是鬼魅,也又说是冤魂不散,孙承吉瞧着眼前这红衣女子,一颗心陡然沉到谷底。
该不会是她吧?
难道真的是冤魂不散?
不会吧?
“你莫不是、莫不是大家看到的红衣女鬼?”孙承吉喉间滚动,两股颤颤,视线逐渐上移。
下一刻,张无佞脚尖离地,慢慢的漂浮在半空,如墨般的长发顷刻间披散下来,夜风瑟瑟,只瞧着发丝飞扬。
倾城绝艳的容脸,在昏暗中变得诡异,艳丽的唇瓣如同染了血的白玫瑰,红白相见,一双血瞳直勾勾的盯着孙承吉,指甲在飞速生长。
那一刻,凄厉的惨叫声响彻苍穹。
孙承吉到底半大小子,哪儿见过这样的场面,这会也顾不得父亲不父亲的,转身就跑,连滚带爬的逃出了院子,“鬼!鬼啊!救命,有鬼,有鬼……”
“嗤!”张无佞翻个白眼,快速落地,背起乔青青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故意闹这么一通,就能让孙家庄和衙门里的所有人知道,孙先明跑了,他并不在此处,而此前发生的那些事情很可能跟他有关。
后院的那个密道,说不定很快就会被人发现,到时候又添了几分“有口难言”的罪证,那这孙先明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诚然。
在孙承吉跑出去的那一刻,已经惊动了附近的人,其后便惊动了衙门的人,林长平早就交代众人盯着此处,是以有动静的第一时间,衙门的人便快速控制了孙承吉。
“有鬼,红衣女鬼,是她,是她,我看到了……”孙承吉已经说不出成句的话,脑子都不清楚了,嘴里只有“女鬼”二字,别的什么都说不明白。
林长平也不敢犹豫,赶紧带着人冲进了孙家的院子。
院子里,只有倒地昏迷的孙长富,还有那把刀!
人,躺在柴房门前。
“进去看看!”
林长平带着人进了柴房,在柴房里面发现了绳索,在绳索上发现了血迹,不由的瞳仁骤缩,一下子有些脑子发懵。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血?”林长平骇然。
木子忠从外面走进来,“怎么了?”
“血!”林长平将绳索递过去。
木子忠愕然,快速接过凑到鼻尖轻嗅,“有点药味,新鲜的血。说明不久之前这里有人,而且那人应该是被捆起来,受了伤喂了药,就是不知道这药是救人的,还是杀人的?”
“那就问问孙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