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属于它的汪洋。
白叶走下楼梯,在下一个楼层停住了脚步。那里起首一间便是一个小仓库,就在白叶房间的正下方。
她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才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光亮自她身后倾泻散开,蔓延至铁架子后,那里躺着小区的恶霸。
拉金浑身被电线捆住难以动弹,头枕着一滩血渍,呼吸声微不可闻。
白叶的眼尾悬挂着清晨的湿冷,“别装了,起来跟我走。”
拉金顶着一头乌糟糟的绿发滚了过来,费力地撑起上半身。他的额角乌青一片,半张脸红肿着,淬了怨毒的目光爬过白叶的脸。
他嗓子干涸,如含砂石,“你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孤女......”
白叶一个抬腿将他踹翻,确认了时间,垂眸道:“试图靠药剂改变身体机能,达到短暂的基因变异,真是又蠢又弱。”
拉金低吼着想要扑过来又被踩在地上,洁净的帆布鞋上传来少女的声音。
“两个选择,一、把你交给警察,公民私自购买不明药剂最少判三年,你也没钱保释。”察觉到有居民走过楼梯,白叶将铁门半掩。
光亮被剥夺大半,拉金顿觉恐惧。常年营养不良,少女的脸色是近乎病态的白,唇如干涸的血,这叫他无端联想起圣西兰教里提及的恶灵,在她眼里,自己仿佛一句会动的尸体。
他瑟缩了一下,收敛了爪牙匍匐着。
白叶将他身上的电线解开,转而从包里拿出一副手铐给他戴上。
白叶带着他前往与「诗人」约定的地点,向D区的边缘处走去。这一路,她问了拉金很多问题。譬如,药剂如何交易,来源,制作者,联络方式。
拉金的回答很模糊,只说是在商业街夜晚闭市后,从一个流贩那里购买而来,没有办法约定时间,更不知内情。
白叶看着他的目光是不加掩饰的恶意。
拉金抖三抖,犹豫地吐出了自己的判断——“我觉得他是从帝都来的,交易时我有瞧见过他上一个ip,还没来得及刷新,应该是屏蔽了关口。”
白叶沉默了半晌,忽然抛出一个不相干的问题:“商业街角落,废品回收店的老板,你认识吧。”
拉金的心空了一拍,他硬撑着笑脸说:“见过,照顾过生意。”
说完,他听到少女慢悠悠地为他宣判了死刑。
“他的孙女是你杀的吗?”
站在熟悉的废楼下,白叶被一种危机感裹紧,她没有理会拉金青白的脸色,径直走入了一楼。
「诗人」最擅催眠、测谎,他的拷问技术在组织里是顶尖的。
空荡的水泥地上有钢筋裸露,白漆剥落的柱子撑起平层。一楼中央摆了一把椅子,那上面放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红绸系了个蝴蝶结。
风从四面八方而来,呼啸嘶吼穿过千疮百孔的废楼。潜意识的窒息感叫她迈不出步子,然而就在下一秒,柱子砰然裂开缝隙,一阵红色的烟雾扑面而来。
白叶无法放慢物件自发的时间。
拉金抓住了这个契机,狠狠撞向身前的白叶,白叶一个闪身,不可避免地吸入了迷烟,手脚在瞬息间软溃下来,意识也被逐渐抽离。
她踉跄地控制住最后一丝力气,于冥冥中回首一望,看到了入口处如约而至的青年,他一动不动,眼神复杂。
拉金却安然无恙,他一脚踢在白叶腹部,犹嫌不够,还要再补上几脚,却被「诗人」出声制止。
白叶倒在地上,这片冰冷的水泥地上曾经流过她大量的血。
她此刻不担心性命安危,只是在闭眼的前夕,仿佛嗅到了他身上苦艾的气息,掺了些血腥味。
失去意识与死亡的感觉不尽相同。前者还残留五感,活在虚空中感触到梦境与现实糅杂的黑白色块;后者则更多彩,数不尽的回忆纷至沓来,里面甚至藏着上帝视角、平日难以回想起的零散碎片。
白叶对这两种感觉都不陌生,她在实验中昏昏沉沉,不由自主;反观游走在生死界限间,更为自如,更能冷静。
她在床上醒来,入目即是白玉细雕的屋顶,镶嵌宝石的琉璃吊灯,红纹墙壁下温暖的壁炉燃烧着,传出滋滋炙烤声。
一个优雅的妇人捧着书卷坐在床边,见白叶醒来,温柔地为她撩起挡眼的额发,递上一杯温水,自我介绍道:“你好,小姑娘。我是总部的人,代号「流浪者」,可以叫我多丽丝。”
白叶从床上坐起,指腹捏在水杯外壁,她长舒了一口气,微笑道:“我是「白叶」,谢谢夫人救了我。”
此时,她的腕表悄声闪烁了两下圆小亮点,代表新消息提示。
眼前妇人若拥有密码与白叶的基因,便能登入光屏系统。
那么,她就会尴尬地发现,眼前少女的用户名正是——「流浪者」。
白叶笑得腼腆,眼底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