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然不同,少女眉眼勾勒出十足的异域风情,黝黑的皮肤反而更增添了几分貌美,显露出异样的妖冶来。
“元蒙拜见大豫陛下,拜见太后娘娘,拜见成王殿下。”元蒙走上前去,单膝跪地,俯首行礼。
这种礼仪在大豫称之为军礼,多是行军之人所行礼仪,因军人身披甲胄,不易行礼,是故简略而行,但北燕众人皆不服甲胄,只穿衣裤。
李元策面无表情地当个完美摆设,弘宣太后微微眯眼,略有不虞:“尔等见了哀家与陛下,何不行稽首之大礼?”
元蒙自顾自地起身,神色不见半分胆怯,反而隐有几分挑衅。他的官话并不标准,掺杂了北燕话的口音,不伦不类:“回太后娘娘的话,我们北燕的大礼皆是如此,觐见国王亦是行这个礼。稽首在北燕并不存在,除了天地和狼神,北燕不跪任何人。太后娘娘不要强人所难。”
北燕人信奉狼神,狼神在北燕地位很高,北燕的大祭司可以与神灵沟通,地位仅次于国王,储君见了也得行礼。北燕人的确有几分像狼,却不完全像,喻观澜觉得他们应当把蛇奉为神,而不是狼。
弘宣太后面色沉了些,却不计较,只点点头:“原来如此。赐座。”
元蒙便带着人坐了。
李元策这才说了第一句话,只有两个字——“开宴”。
叮叮当当的乐声再次响起,宫人们鱼贯而入,端上一道一道精致秀气的菜品,还有酒壶酒杯。上完了菜,宫人鱼贯而出,留在殿中的只有献舞的教坊司舞女们。舞女们踩着乐点翩翩起舞,身上的环佩叮铃作响,姿态优美飘逸,各个肌肤雪白,身姿曼妙。
王忠全替李元策倒酒夹菜,李元策喝的不是酒而是茶,只不过也装在酒杯里。他喝了第一口,吃了第一口,朝臣们才敢动筷子。
李仪却还盯着喻观澜看。
盯得喻观澜头皮发麻。
做了四五年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文官也好武将也罢,没有什么人敢以这样杀意腾腾的眼神看喻观澜。若眼神可以杀人,她想必此时已经碎尸万段了。
可这说不通。
仅仅因为她在南阳侯说的那句话?
但就算是让李仪听见了,李仪也不是因为一句话就生气的人。他是睚眦必报,但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让他记恨上的。
怪哉。
李仪很快便收了目光,没有再看喻观澜。
喻观澜想不通。
李仪为何想杀她?
“哈哈哈哈,”元蒙朗声大笑,放下手中的金酒杯,看向三人,嘴角噙着笑,“大豫果然物华天宝。美酒好,美人也好。美人美酒在手,何其快哉?”
徐太后投其所好:“若喜欢,哀家赐你美人十位,美酒十坛,如何?”
元蒙拱手:“娘娘成人之美。在下佩服。只我北燕也有一美人,这是我侄女烈月公主,是我北燕的第一美人。烈月善武,由她来给三位贵人舞一曲可好?”
弘宣太后欣然应允:“北燕之舞,大豫还不曾见过。便要委屈公主独舞了。”
元烈月站起身轻轻摇头:“无妨。”她神情平静从容地走向大殿里,没有伴乐,却依旧动作流畅,紫色霞帔随着动作飘舞着,额间配饰乱动,舞动间依稀可见纤细腰肢。
对于这个公主,喻观澜有几分印象。元烈月是北燕哪个不知名王子之女,因要来大豫和亲才册封了公主。只是两国谈判谈崩,李仪拒绝把妹妹嫁给北燕王储,元烈月回去之后好几年销声匿迹。后来她掌权时北燕内乱,乱得厉害,换了好几任大王,最后是元烈月杀出重围,成为北燕史上第一个即位的大王,后来领兵出征战败,不愿当俘虏,自刎了。
这人喻观澜不曾有交情,只听谢无危说是个烈性的,在打仗上也有几分天赋。只是天要亡北燕,粮草供应不过还被北燕哪个抢王位的劫走了,这才迅速战败。
一舞终了,弘宣太后含笑道:“天人之姿。”
元蒙意有所指:“听说大豫崇宁公主,才是天人之姿。烈月风姿,不及公主半分。崇宁公主已名扬北燕,令我长兄倾慕不已,要以正妃之位迎娶崇宁公主。”
话音刚落,殿中寂静无声。
徐太后道:“两国邦交,并非儿戏。此事还需大豫细议。”
元蒙却道:“大哥诚意十足,父王病入膏肓,这相当于是以北燕王后之位,迎娶大豫公主。大豫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北燕也愿意把烈月公主嫁给陛下。”
喻观澜眉头一跳。
李元策和元烈月差了整整十岁,嫁进皇宫就等同于守活寡。十年之后别说守活寡,这江山还是不是李元策坐都尚未可知,北燕这是摆明了要舍了元烈月,掺和到大豫内政里了。娶了崇宁,徐太后需要提防李仪和北燕结盟,李仪需要忌惮北燕手中人质。日后李仪上位,靠着人质能保北燕肆无惮忌;日后徐家上位,崇宁一个亡国公主,自然是可以说扔就扔。
李元策看看元烈月,又看看元蒙,板着小脸不开口。
李仪阴沉着一张脸:“陛下年幼,尚未到娶妻岁数。崇宁为本王胞妹,母妃不舍,想留崇宁二十岁后再挑选驸马。父皇在世之时也是应允的。”
——永隆帝尸体都化成白骨了,天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应允周贵太妃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