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着手帕,声音有些哽咽:“去了吴家,要好好孝敬舅姑,侍奉夫君,不可、不可拈酸吃醋,今早诞下子嗣。”蒋氏顿了顿,用帕子摁着眼角道,“喻家永远在这里,切莫失了底气。若受了委屈,就回来告诉爹娘。你弟弟还在这儿呢!”
喻观汐已然泣不成声,颤颤巍巍地说了句:“儿谨遵父母教诲。父亲母亲千万保重身子。”
旁边的妈妈低声提醒道:“吉时到了。姑爷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蒋氏给喻观汐盖上了绣着鸾凤和鸣的盖头,喻观澜上前去弯腰把长姐背了起来,慢慢往正门口走去。蒋氏紧紧盯着大门口的方向,拭着泪。
喻观澜跟这个姐姐并不多么熟悉。二人差的年岁不算多,起初二人很生疏,后来渐渐熟悉也依旧十分生疏。碍于男女有别,她与喻观汐长大后就甚少私底下见面。背上的新娘子比喻观澜想象中的要重一些,喻观澜觉得是因为那一身穿戴。
光是凤冠就得有三两斤重了。
一路寂静。
快到门口时,喻观澜才低声说道:“父亲母亲会给你撑腰。你去了吴家……自己保重罢。”
喻观汐默然了一会儿,才很低很低地问:“你恨不恨爹娘?”
恨不恨南阳侯和蒋氏?
喻观澜仔细想了想,自己也不大确定。她对父母的确没有情谊,但恨意,或许是有的吧。
或许是在幼时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之中产生的,或许是在蒋氏对她跟姐姐截然不同态度中产生的。分明都是蒋氏的女儿,都是她肚子里出来的,但喻观澜就好似不是亲生的。
除了血缘的联系,日复一日的感情也很重要。喻观汐是在蒋氏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情分是一天天积攒下来的,蒋氏看着这个女儿牙牙学语到瞒珊学步,再到启蒙认字,学琴棋书画,学诗词歌赋,学礼仪女红。喻观澜在云起阁中长大,一天都不一定见得到父母一次。
“我不知道。”喻观澜如实道,“但恨还是不恨,已经不重要了。”
恨也好不恨也罢,她目前都必须靠着喻家。
喻观汐又是默然许久。
到了大门口,众人皆是喜气洋洋,有下人往外发着喜钱,引得百姓哄抢,嘴里说了一串百年好合永结同心早生贵子举案齐眉等等。喻观澜把喻观汐扶进了描金贴花的花轿里面,白马之上是吴家的大少爷。
吴大少爷一身大红喜服,五官端正,对她拱了拱手。喻观澜回以一礼,便转头去招待来喻家的其他客人了。
喻家和吴家结亲,来喻家的人并不少。因着战事紧张的缘故,这场婚礼并没有大办特办,却也吹吹打打极其热闹。喻观澜在人群里看见了谢无危,朝他走过去笑了笑:“你也来了?”
谢无危回头看见是她,眼睛倏地亮了。他点了点头:“姑父带我来的。两个表哥也来了。”
喻观澜还欲说,便见南阳侯对她招了招手。她无奈地对谢无危说了句“失陪”,便走到南阳侯身边去了。南阳侯正在跟同僚寒暄,寒暄的对象是熟人沈沆。
沈沆看见喻观澜微微笑了下:“几月不见,小侯爷个子又高了。小侯爷年纪也不小了,侯爷怎的没送去国子监读书?”
南阳侯含笑摆摆手:“你有所不知,这孩子惯不爱读书的,我是想着让这孩子子承父业。”
“子承父业?”沈沆微微挑眉,“你想入禁军?”
禁军较为清闲,许多勋爵子弟都荫封入禁军,大多只是点个卯,并无实权。禁军行走宫中,比起禁军,喻观澜更想入天机卫。她思量片刻,道:“嗯。不过我更想去天机卫。”
沈沆眸光微动:“天机卫?”
天机卫自开国以来就是天子直属的亲卫,掌管天子仪仗卤簿,下设多个所。不过若要论朝臣最忌惮的,无非是北镇抚司,原因无他,北镇抚司的诏狱不需要走刑部跟都察院大理寺,可以肆意动用私刑,进去了都是横着出来的。
李仪的手伸不到天机卫去,天机卫指挥使包括天机卫北镇抚都是徐太后的人。沈沆轻笑:“天机卫也是个不错的去处。只是你爹在禁军,你想进天机卫,只怕没这么容易。”
南阳侯蹙了下眉,很快松开,寒暄几句离开沈沆后,他压着声音问:“你想去天机卫?天机卫……那可是太后的地盘,咱们家不能站队。”
喻观澜讥讽:“父亲是记得祖父所言的不能站队,还是因为成王殿下与太后娘娘争权夺利?沈总督并非太后和殿下的人,但禁军里可有不少成王殿下的人。”
南阳侯眉眼划过一丝恼怒,冷声警告道:“徐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大豫江山怎可改姓!你要去天机卫哪儿?”
“北镇抚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