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账本(2 / 2)

住道:“芮明远!让他们走!”

芮明远盯着喻观澜手里的箭镞许久,额角青筋跳了跳:“小侯爷敢杀朝廷命官?”

“为何不敢。”喻观澜奇道,“葛继学难道不是朝廷命官?他还是你的下属,你不也要杀他,还杀了他全家。区区一个何绥,我为何要放在眼中?”

何绥语气近乎哀求:“芮明远!”

芮明远沉沉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何绥:“何绥,殿下行事,你是知道的。放走了小侯爷跟曾广平,你觉得你今后还会留下一条命在?能留个全尸,都是殿下仁慈。”

何绥哀求的话戛然而止。

喻观澜在他耳畔轻声道:“刺史久居夷州只怕不知,小少爷可是王爷的心头肉,就连王妃娘娘都得避开侧妃娘娘的锋芒。按理小少爷是要交给正妃抚养的……”

声音轻细而缓,像羽毛轻轻搔过人心。何绥心念一动,像是溺水的人忽然抓住救命的浮木般,对着芮明远理直气壮地说道:“快让他们走!芮明远,王爷让你保护我,你却只想我去死,你说王爷知道了会怎么办?我就是死也得拉着你一起!赶紧让他们走!”

“走可以,”芮明远把视线挪到了曾叔身上,“他怀中的账本,要留下来。”

“芮都督觉得是在以什么条件跟我谈?”喻观澜眼刀扫过去,竟让芮明远心中蓦然瑟缩几分,“似芮都督这样的人,我相信李仪手底下不缺。谁才是独一无二的,又是谁把何绥提到如今的位置,不妨仔细想想。”

何绥鬼哭狼嚎地叫道:“我说让他们快走!!芮明远!”

芮明远十分不情愿,咬牙切齿地让开了一条路。喻观澜让曾叔走在前面,自己紧随其后,与何绥一起走出了暗室。暗室的出口连接的依然是翠和居花园,就在代表京城的太湖石旁,顶开草皮下掩盖的铁板就能出来了。

天幕依然黑沉,皓月悬于夜空之上,皎洁柔和的月光似水般倾泻。一行人从地牢里出来,何绥颤巍巍地问:“现在可以放过我了吗?”

“还不行哦。”喻观澜扫了眼脸色难看的芮明远以及刚刚赶到的裘光道,“我现在放了你,死的就是我了——让我们全部平平安安地出城,出城之后我会放了你。不然……你可以试试看,喻家,蒋家,吴家……会不会放过成王。”

成王势大,背后的关系网层层叠叠,喻观澜背后依然有喻家蒋家。就算喻家把她除名逐出了家门,旁人也不敢随意下手。自己清理门户是一回事,族中子孙让人欺辱了又是另一回事。

芮明远迫于压力提供了马车,出何府后喻观澜联系上所有在夷州城内的护卫,与岑道青同乘一辆马车。岑道青风平浪静地上了车,刚上了车就拿出帕子猛拭额头上的冷汗:“我们这是……暴露了?你怎么还把何绥给挟持了!”

“全身而退不大可能。”喻观澜晃了晃手中的账本,挑起嘴角,“芮明远来得太及时,我们并没有找到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有这个极乐庄的账本。”她说着,颇为遗憾地瞥了眼战战兢兢的何绥,“你们还真是互相防备得紧,书信来往也要堆一个暗室。”

何绥像个鹌鹑似的缩着脑袋,一声不敢吭。

岑道青看见了喻观澜的眼神,顿时心领神会。

在都督大开方便之门的情况下,车队畅通无阻地出了城。初夏的夜晚虫鸣此起彼伏,撩开小窗子上的帘子,外面一片漆黑,起了浅浅的薄雾,远处的灯火有些瞧不分明。喻观澜放下帘子,把匕首递给岑道青,“你拿着,他若敢有异动,直接抹脖子就是了。”

岑道青接过削铁如泥的匕首,装模作样地往何绥脖子上比划了几下,狞笑道:“何大人,若是手滑,可不能怪下官了。”

何绥闭着眼胡乱点头。岑道青刚满意地开口说了一个字,就听锐器撞在木头上的声音,顿时警惕起来:“什么人?!”

喻观澜面无表情地盯着演出探出一个尖头的箭,声音没有丝毫起伏:“何绥,何刺史。看来芮都督是铁了心地想杀我啊。”

何绥惊恐地瞪大双眼。

“不如我先解决你?”

话音刚落,前方的马儿忽然大声嘶鸣起来,马车猝不及防地刹住,喻观澜夺过岑道青手中的匕首,把他当盾牌,冲出了马车,在剧烈的颠簸下二人双双滚在地上。岑道青不会武却学过御马,手忙脚乱地去扯缰绳,让马平静下来。

刺激马的罪魁祸首已经去追喻观澜和何绥了。

马受惊过度,岑道青果断跳车,被一个护卫稳稳地接住,一点皮都没有擦过。

雾气浓郁得像是流动的液体,月亮不知何时隐匿在了云层间。虽无宵禁,三更半夜的城郊仍荒无人烟,除了身后灯火通明的夷州城,就只有远方朦朦胧胧的江岸。

芮明远的人并不听从于何绥,尽管何绥多次崩溃大叫让他们停手,仍是步步紧逼。人质已经没有了价值,喻观澜一脚把何绥踹了出去,肥胖的身躯在地上滚了几个圈,四肢并用地爬走了,那模样活像丧家之犬。

刀尖擦过脸颊,划出一道细小的血痕。喻观澜疾速退后,咬牙弯曲身体避过暗处射来的箭。护卫持刀上前与黑衣人拼杀,喻观澜护着怀中的账本,一个人打一群人,有些吃力。长刀没入胸口再拔出,带出一串血线。

黑衣人颓然倒下,与此同时右臂传来剧痛,喻观澜脸一白,不顾伤口握紧了刀不要命般地向后砍去,顺势砍下了一个黑衣人的脑袋。

“少爷!”

曾叔目眦欲裂,奈何他自己也被三四个人围攻着,无法腾出手去帮。

喻观澜喘息着避开刀,抬头望了眼黑沉的天和渐渐淡下来的雾气,提刀再上。

铮!

黑衣人攻势越来越猛,喻观澜身边的七八个护卫逐渐有些招架不住。在又一个护卫倒下时,喻观澜嘴角竟是微微扬了几分,用自己的身去替护卫挡刀!

“喻观澜!”岑道青失声叫道。

芮明远的人急急收手,刀尖在喻观澜心口前几寸堪堪停下,转瞬换刀为手,朝喻观澜怀中紧紧护着的账本伸去!

千钧一发之际,江岸边火光骤亮,一支箭从远处破空射来,不偏不倚,正好把那人的手捅了个对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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