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
喻观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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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天山关。
这里较为祥和平静,士兵们有条不紊地训练着,将领们齐聚一堂商议对策,对凉州地形了如指掌的谢熹自然也在其内。谢无危来了半年连战场都没见过,凉州刚入冬那会儿就下了一场大雪,这会雪已经堆了几尺厚了。
他垂眸盯着手中的长刀。自夏天给喻观澜寄去信后,到现在喻观澜都没回信,甚至没有半句话。谢无危心中不安,想起喻观澜和李仪的仇恨和谢熹的救命恩人,只能旁敲侧击地问京城的消息,却被谢熹夫妇敷衍过去。
年关将至,腊月十四,喻观澜的生辰。
他陆续寄过去物件和信,无一例外皆是石沉大海,杳无音信。时间越长,谢无危越发焦灼,甚至心里眼里都是那个人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根本无法静心。
“想什么呢谢安!”谢夫人穿着劲装走到了儿子面前,她可以自由出入军营,见到兀自走神的谢无危拍拍他的肩膀,笑着道:“你这什么表情?思春呢?”
谢无危吓得魂差点飞出来,紧紧皱眉:“母亲!”
军营里说这等话的人不算少,谢无危也听过几耳朵。大豫军营是没有军妓这种东西的,凡是士兵,嫖赌一律不准碰,一旦发现就是严重违纪,也禁止骚扰良家妇女……娼姬也不行。谢熹治兵严格,手底下的兵更甚于其他人带的,过几句嘴瘾这种事情大部分人都睁只眼闭只眼不管。
谢夫人一笑:“你一大男人有什么可羞的?少年慕色,谁不是这个年纪情窦初开的?你老娘我也有这种日子。说吧,在京城遇见了哪个好人家的姑娘?以你爹的前途和你姑父的势,求娶倒是不难。只要品行好,相貌家世不重要。”
谢无危差点一句“是男是女也不重要吗?”就要出口,他猛然咬了下舌尖,把话逼了回去。谢无危偏过头,眼眶有些湿润,望着天道:“并无。京城闺女恪守礼仪,儿子和各家女眷,只打了个照面罢了。”
谢夫人很开放:“一见钟情也是可以的。”
一见钟情吗?
谢无危又忍不住想起那个银白如月的身影,低下了头道:“母亲多虑。儿子还没有成家立业的想法……何况外患未平,北燕辱我大豫子民,我怎么能够沉迷于儿女情长?”
“家国和儿女情长并不冲突。”谢夫人含笑摸摸儿子的脑袋,望着远方说,“你心怀家国天下,是好事,娘为你骄傲。但喜欢上哪家的姑娘,也并非可耻之事。只要彼此都心甘情愿,不违人伦,不违律法,那便无妨。你怎么去了趟京都,反倒把他们的小家子气全部学来了?”
谢无危默然不语。
他喜欢的并不是个姑娘,而是个男人。
他……断袖了。
谢无危十几年人生第一次这样彷徨迷茫,却不能跟任何人诉说。他压下舌根泛起的苦味道:“母亲……我真的没有成家立业的打算。”他皱了下眉,心一横道,“未来可能也不会有孩子,要绝后了。”
谢夫人愣住了,随后绽放灿烂的笑容:“你还小呢,别把话说得太满了。”
“知道了。”谢无危犹豫再三,还是询问道,“母亲,京城那边可有消息?”
“什么消息?”谢夫人问,“你姐姐一切都好,就是看不上京城的公子哥儿,非说要回凉州嫁人。你弟弟也都找了学馆,一切都好。”
谢无危抿了抿嘴,没再多言。
士兵们不能回家过年,年关时却能吃一顿好的。朝廷虽然立场各有不同,但没有蠢货敢克扣军饷,军饷不足,北燕攻破西北,第一个遭殃的就是这群达官贵人们。
谢无危手里端着晚饭朝父亲的屋子里走去,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谢熹的声音:“还是得瞒着,安儿跟喻小侯爷关系这么好,若被他知道了,还不知怎么伤心。”
喻观澜?
谢无危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站在门口听着动静,谢夫人叹息一声,颇为惋惜:“世事无常……小侯爷年纪轻轻的,怎么说没就没了?姐姐来信的时——”
谢无危脑子混沌一片,手中端着的晚饭滑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谢熹和谢夫人同时站了起来大步朝门口走去,看见了呆呆立在门口的谢无危。谢夫人心中一紧:“安儿,你怎么站在这不动?”
“喻观澜怎么了?”谢无危的表情有些古怪,他黑沉如墨的眼盯着母亲,张口又问了一遍,“喻观澜,怎么了?”
谢熹叹息一声:“小侯爷没了。”
“没了?什么叫没了?”谢无危怔愣过后激动道,“喻观澜死了?怎么可能!我走之前……我走之前他还替我践行,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怎么会?”
谢夫人也是哀叹:“娘知道你难受,可我的儿呀,人生本就是聚散合离揉在一块儿的。你大姑母亲自写来的信,小侯爷没了,庄子上失火,他没逃出来。”
谢无危仍是不敢相信,可仔细一想,喻观澜的确是这么多个月以来音讯全无。谢无危万万没想过,那个总爱穿一身白衣的喻观澜就这样死了,他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谢无危颤着手,许久才忽道:“我要去京城找他!我不信……”
“谢安!”谢熹皱眉喝斥道,“你现在是军营里的士兵,没有命令私自离队,还是去京城,你这是逃兵!难道你要当一个逃兵吗?!”
谢无危如鲠在喉,攥紧了拳头,半个字也吐不出来。过了许久,他挺拔而僵硬的脊背忽然弯了下去,几滴豆子大的泪珠从眼眶里滑落,眨眼间没入脚下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