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突然了。”
宣平大长公主的死岑道青虽悲恸，却也早有准备，不至于太过哀伤。喻小侯爷的死就真的是让岑家满门惊愕不已，好端端的人忽然没了，还死得这样凄惨，宣平大长公主知道后当即晕了过去。
喻观澜却是道：“人嘛，难逃一死。早死也是死，晚死也是死，还有喝凉水被呛死的。只要是活物，身边处处都是会失去生命的危机。吃饭会噎死，上山会摔死，打猎容易被猛兽咬死……能寿终正寝的，反而不多了。”
岑道青惊讶过后反而笑了笑，对褚霁明道：“你这侍从倒是有意思……我看着倒像是在哪儿见过。”
褚霁明心里一惊，没想到岑道青光看一双眼睛都能感觉到什么，面上仍是风平浪静：“我身边的侍从，岑兄应当见过吧。他是我的心腹，日日跟着我入内出外，不少人都见过他的。”
“不一样……”岑道青摇摇头，“我感觉他像……像哪个故人。但是我记不起来了。”
褚霁明干笑着把话题岔了过去，又提起岑道青还未出世的孩儿来。旁人像岑道青这个年纪，孩子都会认字了，就连他底下的弟弟都已经生儿育女，只他二十余岁才盼来第一个孩子。
讲起妻儿，岑道青立刻把此事抛到了脑后，喋喋不休地唠叨着说要给孩子起个什么大名。岑家下一辈是木字辈，岑道青说着又忍不住抱怨说几个兄弟的儿女太多，把好字都挑走了。诸如松柏楠木之类。
“还是松好，”岑道青彻底醉了，“松柏长青又有傲骨，我名筠，筠又借指竹子。松竹松竹……唉，可惜，这个好字被我三弟的嫡长子给拿走了。可惜，可惜！”
褚霁明跟他闲聊，眼睛却盯着李元策和李仪：“栋字如何？栋梁之才。梁字也好。”
岑道青苦恼地抓了抓头：“我大哥的次子名栋，梁……我曾祖父讳中有梁字，得避讳，不能用。”
“榕字？长寿长青，不错。”
“唉，我大哥的嫡长女名榕……”
“梧桐如何？凤凰非梧桐不栖，非醴泉不饮。”
“不成，不成……我四弟今年刚得了一对双胞女儿，就取名梧桐。”
褚霁明：“……”
人口太多，也不是一件好事。既要寓意好，又要不能重名，实在是难得很。
喻观澜拽拽褚霁明的衣袖，拉住他的手，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一个“檀”字。她写了两遍，褚霁明才明白她写得是什么字，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拍拍岑道青的肩膀：“岑兄，你不是总念叨要让你儿女拜观澜为义父么？观澜跟我托梦说，岑家下一辈儿女从木字辈，檀字就很不错。檀木贵重，质地坚硬，又能辟邪。”
听见喻观澜的名，岑道青的眼中带了几分清明：“檀？”
他直起了身呢喃道：“观澜给你托梦？”
褚霁明撒谎也是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点头点得毫不犹豫：“正是。”
谁料岑道青下一句竟是：“他为何不找我托梦？还是根本没有把我当兄弟？”
喻观澜：“……”
褚霁明：“……”
褚霁明不知应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思索片刻，余光瞥见赤色身影动了动，是王忠全扶着李元策走了。李元策年纪尚小，奔波一路又办了宴会，不免觉得疲惫。
他被王忠全搀扶着，困意上涌，对一旁坐得近的阁老们吩咐道：“卿等不必忌讳，朕有些劳累，先回帐中小憩。卿等尽情玩乐便是。”
众臣忙跪下恭送陛下，褚霁明眉眼一松，扶起还在紧揪着“喻观澜为什么不托梦给我”这个问题的岑道青疾步往昌国公处走去。昌国公苍老了许多，见褚霁明搀扶着岑道青来，起身颔首道：“犬子喝醉，麻烦褚公子了。我先扶他回去休息。”
昌国公扶着岑道青往自己的营帐走去，一路上岑道青都在反复呢喃。昌国公只觉得扶了一只嗡嗡不住的苍蝇，忍不住皱眉道：“你在说什么？”
岑道青声音忽大了起来：“我在说，为什么小侯爷给褚公子托梦却不给我托梦！”他嚷嚷道，“他还跟褚公子说要给我的孩儿取名为檀！若他还在，我定要跟他歃血为盟的。”
昌国公：“……”
皇帝都走了，有些大臣觉得困倦的便也一一告退。喻观澜虚弱地跟在褚霁明身后进了营帐，倒在床上：“我快饿昏了。真的。你再不给我吃的，我要饿死了。”
她已经眼前发黑头晕脑胀了。
褚霁明忙去端了几碟烤肉递到喻观澜面前，喻观澜饿得狠了，一句话不说，摘了面具吃起烤肉来。吃了半碟，她抹了抹嘴，有些腻：“茶。”
褚霁明端了茶递过去，亲卫忽然来报：“谢将军来了。”
喻观澜一口饮尽了茶，疑道：“谢无危来做什么？”她压低声音，“你没把事儿泄露出去吧？”
褚霁明不高兴地冷笑：“我和他不共戴天好吗？你以为谢无危是什么好人？”
“谁不是好人？”
谢无危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
他声音与幼时不同，少了清脆稚嫩，变得沉稳起来。褚霁明吓了一跳转头看去，说坏话被当场抓包，他又气又恼，面红耳赤地质问：“你为什么过来？”
谢无危却是看向正在吃烤肉的喻观澜，眼神湿漉漉的，像是受了委屈寻求安慰的小狗崽：“观澜……褚公子对我到底有何偏见？为何三番五次地对我没有好脸色？竟还跟我不共戴天。”
许是八字不合，褚霁明和谢无危的相处一直不怎么和睦。又因后来的多次交锋以及逼宫之事，让褚霁明对谢无危的感观降到了谷底。他始终觉得谢无危总是不安好心，哪里不安好心他又说不出来，喻观澜次次都得周旋于二人之间。
“我说和你不共戴天了？”褚霁明否认。
谢无危更委屈了，走近几步：“那我究竟哪里让褚公子觉得我不是好人？”
“你——”褚霁明气得瞪眼，转头道，“止水，他、他包藏祸心！”
喻观澜放了筷子，沉思须臾，道：“褚霁明。别跟无危计较，他还小。”
褚霁明一口气哽在胸口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只能瞪着圆眼睛看谢无危兴高采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