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观澜抱着手臂,漠然道:“与我何干。跟我有仇的是李仪。李元策我不会动,也不会帮。能不能守住他的皇位,端看他自己。”她说罢,又添了一句,“他会是个好皇帝的。”
李元策的纯善或许是骗她的,得民心者得天下,李元策想坐稳这个皇位,就得替黎民考虑几分。他的治国策是喻观澜教的,另还有十数位大儒,甚至还有致仕的前任阁老,都是喻观澜亲自写信言辞恳切地请回来给小皇帝授课的。
谢无危听后未置一词,回头出去了。寒风顺着门倒灌进来,喻观澜冷得倒抽一口凉气,把门拉上,回身进了里屋。里屋烧着炭,喻观澜把外袍穿严实,回想起谢无危方才的那个眼神来。
她沉思许久,敲了敲窗棂,扬声道:“来人。”
没多久,一个丫鬟走了进来。丫鬟穿着浅绿色绣花小袄,动作利索,对着喻观澜拱手道:“小侯爷有何吩咐?”
这是喻修齐给她的丫鬟,明面上是丫鬟实则是暗卫,也是喻修齐豢养的唯一一个女暗卫,名唤十四。
喻观澜记得清楚,贞顺七年北燕递了降书,许诺俯首称臣每岁朝贡,谢无危与使臣团一道回京,随后就被封为了神枢营都督,同时遥领西北三州都督。虽然三州都督这个头衔没有去掉,虎符的一半也握在手里,但实际上三州兵马都是由都督同知来训练掌控,远在京城的谢无危也无法调动西北的兵马,算是变相削了他的军权。
袁副将她有些许印象,封他为正五品骁骑尉的诏书还是她吩咐翰林院拟的。此人与谢熹相识,谢无危在西北三年也是袁副将伴其左右,若论这三年谁最了解,那无疑是袁副将了。
喻观澜沉声道:“你亲自去请谢无危身边那个姓袁的副将过来。以谢无危的名义,把他带过来。我有话要问他。”
十四应声,退后几步下去了。
此时燕国公府另一边,谢宓瞪着眼睛看着这个高大了不少的弟弟,怒斥道:“那那那……那喻小侯爷假死刚被发现,虽则有陛下给他担保,但少不得引人注目的!你什么时候知道小侯爷没死的?”
喻观澜死而复生这件事情已经够令人惊奇,南阳侯府早就乱成一锅粥,谢宓也略有耳闻。
谢无危对谢宓道:“阿姐,我是真的喜欢观澜的。”
“打住。”谢宓扶着额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脸上情绪纷杂交错,千言万语化为一句:“喻小侯爷……怎么说?”
谢无危眸光微暗:“观澜,她还要想一想。没有答应我。”
谢宓痛苦道:“你是断袖,人家喻小侯爷又不是断袖!换一个姑娘来跟我表明心迹我也要受惊吓!你把喻小侯爷藏在家里就算了,这事儿我也知道,但你刚刚是在做什么!”
谢无危沉默,他斟酌着字词,方开口道:“没做什么。我会让观澜接受我的,我能感觉到她的心意。”
谢宓当即冷笑一声,一巴掌拍在桌上,眉宇间颇有几分谢夫人的风范:“你能感受到他的心意?谢安,你莫不是脑子糊涂了在说胡话!喻小侯爷初见你那年,你才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半大小子,小侯爷比我还小一岁。后来你跟他相处的时间本就算不得多,后来你去西北这三年,你怎知小侯爷喜欢你?人家就是断袖,也该喜欢褚公子才是,他与褚公子在一起的时间可比你久多了!”
谢无危面色一沉。褚霁明与喻观澜的关系甚好,好到令他都觉出了不对。喻观澜与褚霁明认识的时间并不比自己早多少,对待褚霁明却有一种熟稔,这种熟稔是喻观澜待任何人都没有的,独一无二的,喻观澜对褚霁明的信任超乎了谢无危的想象。
杀姜敬原之事她彻头彻尾地瞒着自己,却跟褚霁明和盘托出,还跟褚霁明朝夕相处三年多。
谢宓冷眼打量着弟弟的脸色,语气不由自主地放软了,深深叹口气:“你要是敢干出什么强人所难的事情,就别怪我替爹娘把你扫地出门。阿宁阿容都还小,你这样胡来,要是被他们看到了可怎么办?喻小侯爷的心意你自个儿都没问明白,感觉算什么?”
谢无危蓦然想起喻观澜在屋中的哽咽。他一言不发,许久后,才道:“我不会强迫她。她要是不愿意,我、我立刻收手远离她。”
“你能想明白就好。”谢宓长叹一口气,“强扭的瓜不甜,感情之事不是可以强扭来的,何况人家好歹还是个侯世子,虽比不上你这个国公爷,却也不差了。更别提人家还对你有恩。”
谢无危却是轻笑:“我当然想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