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冠时受封了昭王,手中握着的权势越来越多,帮陛下除去了太后和成王量大威胁。”他忽然抬眸,黑漆漆的眼直勾勾地盯着喻观澜“梦里成王造反逼宫请陛下禅位于他,而你把他一箭穿心,就此解决了成王,又把他的党羽连根拔起。”
他默了一瞬,继续道:“陛下和太后如今都在打压成王党的人。前些时日全州刺史被罢官,而梦里,他是成王党羽。陛下看似在随意打压,实则都是那梦里的成王党派。”
喻观澜还未开口,谢无危又补充道:“后来你我渐行渐远,关系越发疏离,甚至互相针对。”
“你真是……”喻观澜失笑,摇了摇头,捧着茶杯暖手,“我该怎么和你解释呢?”
谢无危缄默不言。
喻观澜话锋一转,紧接着问:“你最后梦见的是什么?”
“我梦见,”谢无危的声音仿佛从牙根挤出来的,“李元策下旨把你挫骨扬灰。”
喻观澜有些失神。她死后就回了贞顺二年,身后事还是褚霁明告知的。李仪和姜敬原都比她死得早,李元策绝口不提她死后谢无危怎么样,喻观澜也不想去问。当年谢无危率兵进乾清宫已经成了她的心结,二人相知数年,谢无危当真不知她此生最恨被人威胁吗?
喻观澜连开口问的勇气都没有。
李元策不是谢无危肚子里的蛔虫,除了谢无危,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而现今的这个谢无危,却又不是上辈子那个逼迫她放权的谢将军了。
喻观澜低垂着眉眼,闷声问道:“谢无危。你说你在梦中看见我手握大权成了比李仪更甚的摄政王?”
“是。”谢无危干脆地点头,“在梦里你的名声很不好,你我见面,大多都是不欢而散的。”
喻观澜把杯子搁到桌上:“那你有没有梦见我是怎么死的?”
谢无危迟疑了一会儿,才低下头,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般:“梦见了。陛下让我带兵逼迫你下放大权,你是……自刎。”
“那你为什么要带兵来呢……”喻观澜喃喃道,“李元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让你带兵闯进乾清宫逼我?我焉能不知宫中守卫动向,你又怎会不知,我在一步步放权。”
她有没有让步,李元策或许不了解,谢无危是必然知道的。喻观澜对于李元策的做法无可厚非,权当是她看走了眼养了这么一条白眼狼,可谢无危为什么偏偏来逼她?就真的一个个都恨她入骨吗?
良久,谢无危才道:“观澜。梦中的情形我不太记得清了,但我却记得比下来找我做交易时,我说你准备功成身退了。但是陛下不信。”
喻观澜抬头看着他。
谢无危起身走过来,站在她身旁,大手慢慢顺着喻观澜的脊背往下滑,像是在给猫咪顺毛:“陛下幼时受制于弘宣太后,对同样手握大权对他百般管教的你亦是恨之入骨百般厌恶。他要我带兵进皇宫,说你意欲谋逆,要我杀了你。”
喻观澜胸腔内情绪翻涌,面上却是半点不显。李元策是真的恨透了她,她忙于朝政忙于拔除贪官污吏,也就忽视了和李元策解释这件事,她认为李元策待她是与太后李仪不同的,殊不知她与另二者没有区别,都是手握大权不允许他亲政是恶人罢了。
她一死,还不是任由李元策捏造证据。内阁之中有她的人,但却并不都是她的人,她一死,喻党群龙无首,即便有心反抗也抵不过手握重兵的谢无危及亲政有权的帝王。
这一世的宣平大长公主去得太早,上辈子的宣平大长公主却活到了她死之后,全靠岑家给她从民间寻来的雪莲吊着命,后来丹伊献宝,喻观澜顺水推舟地把雪莲赐给了宣平,得了岑家上下包括皇亲宗室的大力夸赞。
也因此得到了大部分李氏宗亲的支持,包括血缘最近的已故齐王一支。
“然后呢?”喻观澜木然地问,“你答应了?”
谢无危立刻把头摇得似拨浪鼓:“我没答应。梦里的我说,昭王虽大权在握,但绝不会有反心,杀了你未免让陛下落得个恩将仇报的罪名。我劝了陛下许久,陛下终于应了。”
此话一出,喻观澜瞬间想明白了。李元策彼时世上最恨的人就是她,恨到不惜背上骂名也要杀了他的程度。李元策心急,怕是拖不到她一点点放权的时候了,恨不得立刻就把至高无上的权力握在手中。
紧接着谢无危又道:“几天后陛下再次召见我,说他与你彻夜长谈,确认了你没有反心,你也想要退出朝堂,只是碍于底下人的阻挠,有些顾虑。”
喻观澜势力颇大,投奔她的人不少,举着昭王旗子干些胡闹事的人也不是没有。她的心腹她能管束住,但昭王党数百人她如何一个个全部管束住,更别提还有他们的家眷。她刚露出些放权的意思,那些人一个个写了密信递过来,明里暗里地劝说,就是怕她主动放了肥肉,底下人没有肉汤喝。
他们想喻观澜即位称帝,这样便是从龙之臣,富贵荣华不用愁。
喻观澜眼眸一沉。
李元策何时找她彻夜长谈过!她到死李元策都是恨她的,都是认定她有谋逆之心的,她每天早起晚睡比犬鸡还忙,哪里有空跟李元策彻夜长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