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
“陛下息怒。”夏常把密折放回桌上,说:“谢将军也并非心向李仪。陛下可还记得曾经李仪曾救过其亡父一命?谢将军向来重情重义,赤胆忠心,一直记着亡父未曾偿还的恩德,上此密折,倒也不为怪。”
“哼,恩情?朕这个伯乐赏识了他这匹千里马,难道不是天大的恩情!”李元策的视线黏在最后一句话上,咬牙切齿道:“他以为手里有了兵权就能无可奈何?要不是现在还缺不了他,朕非砍了他不可!”
正值此时,一个小太监踉踉跄跄地闯了进来。夏常一个眼刀扫过去,还未斥责,李元策便先骂道:“什么事值得你这样失态?拉下去打二十杖!”
那小太监听了竟不害怕,而是跪伏在地:“奴婢御前失仪,自愿领罚,但奴婢这是高兴得发了狂!禀告陛下,大喜!悖逆庶人仪,已被喻小侯爷活捉,正在回京的路上呢!”
李元策先是一怔,而后朗声大笑三声,方才的怒意和躁意早丢去了九霄云外:“好好好!赏,重赏!顺州都督,衡州都督并云州都督,皆赐正三品上轻车都尉。喻观澜封昭阳侯,赐丹书铁券,免卿之三死,免子孙一死!”
李仪被擒的消息传了出去,朝野皆大欢喜,喻家更是登门拜访之人络绎不绝。若论谁家最煊赫,无疑是喻家了。
喻修齐乃是内阁阁老,父子二人皆侯爵,喻氏一门双侯,这样的荣恩,旁人想都不敢想。
然而押送李仪回京受审的大军上却是气氛诡异。无他,只因李仪当场揭露新受封昭阳侯的喻观澜实为女子之身,是喻家犯下了欺君之罪,按律当斩!
李仪如何会知道?
就这个问题,喻观澜来回折腾李仪数天,都没有得到答案。她着实是百思不得其解,她身死时,李仪早成一具枯骨,如何得知她真实身份?
要是早就得知,他还能按捺到现在才拿出来?
谣言一直延续到他们进京,三大营的士兵押着李仪送进了天机卫的诏狱,一路上李仪都在大肆宣扬他的“喻观澜是女人”之说,不少围观百姓都听见了,李仪甚至宣称他有人证。
对此,喻观澜的表示是:直接上刑伺候。
回京第一要务便是入宫见皇帝。
章都督在她身边宽慰道:“李仪的疯话罢了,喻小侯爷不用在意。”
喻观澜知道,即便喻家欺君之罪暴露,她只会丝毫不伤。一则她刚立了功加官进爵,二则她身后还站着个谢无危。
乾清宫中,李元策听了前因后果,称赞了喻观澜和云州都督,又给云州都督提了勋,从上轻车都尉提成了护军。
三人退下后,喻观澜在殿中道:“李仪知道了我是女人。”
李元策诧异道:“他怎么会知道的?”
“不知。”喻观澜摇摇头,“回来的路上我问过了许多次,他一直闭口不答。我想许是有什么我得罪过的人也回来了,投奔了李仪,告诉了李仪这个情报。只可惜,是与不是,已经不重要了。”
李元策垂眸沉吟良久,方挑眉道:“皇兄是想承认,还是否认?”
喻观澜抬头看他一眼,清楚地看见了李元策眼底暗藏的算计。她蓦然一顿,两个字打转在唇齿边,最后莞尔一笑:“陛下有什么事,直说吧。你我还有什么可遮遮掩掩的,不都早看清彼此了。”
李元策伸手的动作停顿一瞬,而后若无其事地抽出谢无危的密折,递给喻观澜:“皇兄看看,这是几日前谢大将军暗中让人送来的密折。皇兄看完,再决定承不承认。”
喻观澜接过来扫了几眼,心中一叹。谢无危在沙场待久了,看似练出了一副铁石心肠,实则还是这般心软。谢熹当年的救命之恩未曾偿还,他已身死,合该“父债子偿”让谢无危去偿还,李仪最开始不也打着这个主意去救谢无危的么?
谢无危恩仇分明,他对李仪,恩是恩,仇是仇。恩要还,仇要报,半点不含糊。他这一封奏折有理有据,请求皇帝宽仁放李仪年仅几岁的稚子一马,养在宫中,教他识恩明理,未尝不会是一个好助力,还能彰显帝王的宽仁慈爱。
最后的落款是,谢安代三州民众,叩谢陛下恩德厚义。
喻观澜刹那间明白了所有。她轻轻搁下密折,叹息一声。李元策了解她,当然也了解谢无危。李元策知道谢无危必然会报答李仪,起码做个样子上个密折,也算报了那充斥着算计的恩情。
这正中李仪下怀。
喻观澜阖眸:“是你让人告诉李仪的。你在李仪身边插了钉子。什么时候的事情?”
李元策说:“很早之前。你死之后。”
“我有否认的机会吗?”喻观澜反问。
李元策不语。
她睁了眼,自椅上起身:“但凭陛下处置罢了。祖父年老体衰,合该颐养天年,也不该再受白发送黑发之悲苦。还望陛下开恩。”
李元策这次应了:“你和喻阁老一身功勋,保喻氏无恙。”
喻观澜转身出了乾清宫正殿。
殿外骄阳正盛,万物繁茂生长,乾清宫门口栽着的一株梧桐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天空蔚蓝澄澈,白云似绢。迎面徐徐吹来的风带着凉意,喻观澜立在门口望着蓝天,心道:
她这一世所立之功,仅为自保,能为喻氏合族无恙出一份力气,倒也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