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县城出来,足足行了七八日才至沙地。沙地马车不好走,喻观澜便骑马。她着实不善骑马,大腿被几日颠簸磨得生疼,回营后脱了裤子一瞧,果然已经溢出了点点血迹。
晚上设了宴。
说是宴,其实就是几十个人围坐在一块儿吃吃喝喝。自打谢无危成了三州总督,京城对待西北大军忽的好了起来,军饷也不扣了,按时按点地发下来,生怕哪一天谢无危揭竿而起。
将士们围坐在一起放声高歌,以茶代酒,一直闹到三更方才各自歇下,留了清醒的士兵看守观察四周情况,避免突然敌袭。
喻观澜被谢无危半搀半抱地回了主屋,往床上一躺便沉沉睡去。白昼里炎热似火的大漠在夜里却是寒风呼啸,好似一夕之间从炎夏成了寒冬。
谢无危动作轻柔而慢地脱下她的外袍,整整齐齐地叠在床边,自己沐浴更衣后方上了床,替喻观澜掖好被子,漆黑的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安详的睡颜,轻声道:“你只能是我的。”
夜渐渐深了,只听大风刮过的声音。
喻观澜半梦半醒间只觉得冷,下意识朝热源靠了过去。
谢无危活了十几年第一次被“投怀送抱”,投怀送抱的人还是自己的心上人。他睁着眼睛瞪了喻观澜许久,喻观澜无知无觉,在他怀里睡得香甜,和抱着个汤婆子并无分别。
他伸出两根手指,捏了捏喻观澜的脸颊,认命般地叹了口气,把喻观澜搂进怀中抱紧:“你可真要命。”
翌日,喻观澜神清气爽地醒来。
她刚睡醒,就觉得不对,身上正被一只手臂环着。喻观澜下意识仰头一看,抱着她的人不是谢无危又是谁?她一翻身坐了起来,讶然道:“无危?”
谢无危昨夜被喻观澜扰得没睡好,他缓缓收回手臂,搭在眼睛上,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嗯?”
“你怎么和我同床共枕?”喻观澜质问道。
谢无危这时候才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是谁的屋?明明是你跟我同床共枕。何况你难道没和人同床共枕过吗?去岁我刚从凉州回京,去祭拜你时,你与褚霁明同住一间房,难道不是同床共枕?”
喻观澜还是想了会才想起这事儿来:“你怎么还记着这件事?!我跟他什么时候同床共枕了?”她说罢,眉头一拧,“不对。我跟他睡一张床上也不会像你这样搂搂抱抱。你抱我干什么?”
谢无危却笑了。那笑让喻观澜脊背一麻,还没来得及出口,就听他阴森森道:“喻止水。是你自己撞进我怀里,对我投怀送抱的。仔细算来,还是你占我便宜。”
喻观澜觉得很荒谬,但细想却又并非不可能。她向来单独一张床,跟别人挤一张床的次数少之又少,自己睡相如何,喻观澜不甚清楚。
谢无危伸手扯了一把喻观澜,喻观澜没有防备,被他扯得摔倒在谢无危身上。谢无危轻轻放下喻观澜,让她侧躺,然后自己也躺了下来,顺势滚进喻观澜怀中,平静道:“你就是这样滚进我怀里的。止水,你为何要占我便宜?”
喻观澜正要开口,耳中却传来了脚步声。她下意识翻身坐直去找鞋子,刚刚坐稳,袁副将便推开了门。
袁副将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躺在床上平静从容的谢都督和衣衫不整的喻观澜,半晌后,手足无措地关上了门,还不忘问:“都督对不起,下官打扰都督了!”
喻观澜:“……”
她的清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