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着父亲最宝贝那灯,哀家幼时连碰都不许碰的。”
徐怀信点头:“正是那一只。”
弘宣太后沉吟须臾,忽笑起来。她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那只莹润白玉镯上鲜亮的一抹翠色,说:“虽入了秋,可暑气未消,父亲素来不耐热,又肝火旺,心浮气躁也在所难免。”
她感受着身旁侍女扇来的丝丝凉风,闭上眼睛说道:“徐家,也是时候该倒一倒了。”
徐怀信冷不丁出声道:“顺着这条线扯下去,必定引起朝堂动荡。如今北边打起来了,又才经了李仪之事……娘娘三思。”
弘宣太后不疾不徐:“怕什么?顺藤摸瓜,连根拔起,一根羽毛都不要留。至于北边……我还不会亏待了谢无危。北燕还要靠着谢无危去打。”
“牵一发而动全身。”徐怀信深吸一口气:“娘娘三思。宗族之间互相联姻,互相串通一气,皆是休戚相关之人。娘娘想连根拔起,只怕没有那么容易。何况陛下就等着娘娘动手。局势越乱,越是陛下想看见的。咱们先乱起来了,他正好坐山观虎斗。”
弘宣太后眉眼一沉,却是话锋一转:“怀信可知喻止水其人?”
“喻止水?”徐怀信一怔:“娘娘是说喻观澜?”
弘宣太后颔首。
徐怀信自然是知道喻观澜的。后来皇上下旨,革去了南阳侯和喻观澜的昭阳侯时,他才知道那人竟是女子。徐怀信蹙眉:“这我当然知道。她在天机卫北镇抚司待过一阵子,娘娘忘了?”
“没忘。”弘宣太后轻声道,“你不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吗?贞顺二年,北燕要和亲,求娶崇宁,大豫没有同意。那时北燕和大豫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她却敢去西北,还救下了谢大将军。”
徐怀信沉声道:“谢将军的姑母是喻止水的舅母。”
弘宣太后抚掌道:“可喻谢两家却从未有过半分联系。蒋大夫人和娘家来往密切,但谢家仔细论起来却与喻家没半分关系。她去幽州此举甚是怪异,去幽州见了霍琼,还顺手找了褚公子。明知凉州岌岌可危却还是去了凉州,救下了谢无危。”
弘宣太后意有所指:“李仪多次刁难喻止水,他们两个人关系不甚和睦。去岁谢无危班师回朝,陛下举办秋猎,喻止水杀了姜敬原,这才暴露出其尚未身死的真相。你不觉得可疑么?”
“……可疑。”徐怀信眉头紧锁,“但陛下并未责罚喻止水。”
“当初李仪忽然领兵去凉州,哀家还以为他想借此拿到兵权。可他去了凉州不久就因救谢熹回京了。”弘宣太后语速慢了下来,意有所指道:“都是因为谢无危。但那时谢熹只是个四品小官,谢无危更是默默无闻。以李仪的性子,会因救一个小官而险些豁出性命吗?都只是为了谢无危。他的儿子也因为谢无危的那一封奏折活了下来。”
弘宣太后又道:“喻止水和李仪素无积怨,李仪却屡屡针对喻止水,甚至想要她的命。喻止水是什么时候得罪了李仪的?不得而知。姜敬原彼时只是个四五品的小官,和喻止水更是没有任何往来,为什么喻止水无缘无故去杀姜敬原?只是为了泄愤?她不是那样蠢的人。”
“凉州救下谢无危,回头就进了北镇抚司,代替你去查夷州案立了功,却去了庄子上休养。为什么去庄子上休养?她在等什么?”弘宣太后一语道破,“哀家觉得,她是在等谢无危。”
徐怀信拧紧了眉:“谢无危彼时才多大年纪?她怎么敢把自己的命压在一个前途未卜的人身上?纵算谢无危再天资卓绝将星下凡,但那时候谁都说不准他到底能不能掌了兵权,护住喻止水。”
弘宣太后却笑得高深莫测:“李仪,喻止水,他们都是冲着谢无危去的。那么一个默默无闻的四品官之子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值得他们这样去靠近,去算计,去想方设法让自己在谢无危心里挂上号?除非,他们早知道谢无危未来会是大豫顶梁柱,会是所有人都要敬三分的大将军。”
徐怀信惊骇万分,下意识站了起来摇头道:“怎么可能!这世上有谁能够未卜先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