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兰心里狠狠一跳,连忙将氅衣塞到织云手里:“不必了,想来大郎君不会计较的。”
若是叫大少夫人知道她又为着小事,让赵渊烦心,恐怕又要被大骂一通。
眼下两股还隐隐作痛呢……
沈青棠这才将秀气的玉足收回,颔首道:“梅兰姐姐下回还是将话说清楚些为好,一会儿说不许,一会儿又说郎君不介意。”
“不知道的,还当梅兰姐姐才是这院子里的主子呢。”
梅兰闹了个没脸:“你……”
到底也不敢破口大骂,只在心里暗暗发誓,可别叫我做了大郎君的妾,否则定要给你好果子吃!
……
赵渊在这头开着窗子看书,抬眼便瞧见了月洞门那头,小娘子赤足立在门口的倩影。
白皙的小脸只有巴掌大,眼睛又黑又亮,满头乌发披散在素白寝衣后,瞧着似一尊瓷做的小菩萨似的。
“主子,您当真不赏那位点东西?”金影在一旁伺候着笔墨,忍不住开口劝道。
“属下可是听说,那梅兰可是给了法华寺的小和尚银子,叫沈娘子不跪满三个时辰不许起来呢……”
赵渊微微蹙眉,女人多就是麻烦,连去一趟佛寺都不得安宁。
“您若是不给沈娘子撑腰,那岂不是叫人有恃无恐?下次还欺负她?”金影见他神色似有松动,连忙再次进言道。
赵渊却是凉凉一抬眸:“收了她多少银子?”
金影连忙捂嘴,倒是没收沈娘子银子……不过老祖宗那儿倒是收了不少,叫属下尽力撮合呢……
“倒是好算计,连爷身边的近卫都收买了?”他淡淡地搁下笔。
金影连忙澄清道:“爷多心了,属下和沈娘子并不熟识,也并没有被收买……”
“单纯是……单纯是为了爷您的子嗣着急……”
赵渊又是一个凉凉的眼刀:“怎么,你能生?”
“……属下告退。”金影招架不住,眼见着公文也写完了,连忙告退。
沈娘子的身上虽然另有隐情,不过瞧着也不是心思歹毒之人,主子怎么就不愿意给人家一个机会呢?
当然,这句话他不敢说出口,只敢在心里默默腹诽。
“回来。”
“……”
金影腹诽完,默默地退了回来。
“将库房里的松烟墨给她送去,”赵渊吹了吹公文上的字迹,吩咐道,“叫她拿松烟墨抄经,别让劣等墨污了祖母的眼,”
金影点头应是,想赏就赏吧,还扯这么多借口。
生怕小娘子不知道你心冷?
为显殷勤,金影当即便去库房取了一方墨来,穿过月洞门,叫杏儿去请沈青棠。
“今儿这是怎么了?一个个的,都爱晚上往我这儿跑?”
沈青棠梳发未毕,便被人接连打断,很是有几分不悦道。
“说是替大郎君送赏来了。”杏儿禀道。
“你且去接了便是,便说我在更衣,不方便。”听闻来的不是赵渊本人,沈青棠懒怠应付。
杏儿便出去将赏赐端了进来,却是一方松烟墨。
“还当是什么好东西呢,娘子素日里用的狻猊墨才是圣品。”杏儿揭开盖子便道,语气中很有几分嫌弃。
“无妨,左右他赏了,明儿我便又有借口去他的观云居一游了。”
沈青棠不甚在意道。
杏儿便将墨条拿到阁楼上,放在沈青棠一贯抄经的案几上。
翌日一早,沈青棠晨起净面后,便见织云捧着昨儿梅兰送来的那件氅衣来询问。
“大郎君这衣裳上面的豁口太大,若是直接缝补会瞧见针脚的,奴婢想着,是不是绣个花样子上去?”
沈青棠和杏儿面面相觑,对补衣裳这事儿,她们可并不在行。
在江南时,莫说是沈青棠的衣裳一日三换,根本等不到破的时候,便又有新衣顶上了。
便是杏儿的衣裳破了,也自有人立刻替她准备新的。
亏得蓉娘见识广博,瞧了一眼那破口,出主意道:“不若暗绣一支竹子罢,高风亮节,很衬大郎君呢。”
沈青棠险些笑出声,高风亮节的刽子手么?
不过织云眼睛一亮,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粉颊微红道:“奴婢这便取了颜色浅些的丝线来……”
杏儿瞧着织云的背影,嘀咕道:“这高门大户的婢子怎么竟想着往郎君们榻上爬?”
那个一贯爱刁难沈青棠的梅兰,一瞧便是对赵渊有想法,而这个织云,不过捧了赵渊的一件外裳,便羞得跟什么似的。
沈青棠小口用着蓉娘熬煮的血燕,笑道:“也不是哪家的主子,都能给婢子开一个月十金的工钱的。”
她一个通房,月例都只有一两,可见这些婢子的月例还要低上一些。
口袋里无黄白之物,可不就得想着谋个前程么?
想到此处,她不禁微微蹙眉,她倒是有黄白之物,不也得同这些婢子一般,争先恐后往赵渊榻上爬么?
这般想着,嘴里的血燕索然无味了起来。
蓉娘见她停下勺子,还一副十分不高兴的样子,连忙哄道:“小祖宗,怎么不吃了?”
“你说这赵临舟,到底哪里值得小娘子我这般折腰?”远山似的黛眉有些恼怒地蹙起。
蓉娘心下微微一叹,娘子这是每日一悔么?
要她说,哪怕郎君有千般好,她这个做嬷嬷的,也不愿意她嫁人。
眼下木已成舟,只拣好听的劝道:“大郎君年纪轻轻的,便是太子爷跟前的红人,往后新皇登基,十有八九便是一个权臣呢!”
“您是生意人,可不就盼着要一个权臣做您的倚仗么?”
“再说了,大郎君生得清冷孤傲,又洁身自好,便是皇家公主选面首,也选不到这样的呢。”
“昨儿咱们的人还送来消息,四皇子岳丈许家,又折了一人在咱们大郎君手里,大郎君的官位许是近期还要升一升……”
蓉娘絮絮叨叨地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