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渊实不知她从何处听得这些伤风败俗的事,连忙将边说话边走至他身前的小丫头的嘴捂了。
“言行有失,待手好之后,抄书百遍静思己过。”他没甚好气道。
若被祖母知道这丫头口无遮拦,恐怕要降罪下来。
“往后这些话不可再说,哪怕你亲眼所见,也不可叫人知晓……”
“否则,我也护不住你。”
内宅女子若说了这些淫、邪轻浮的话,可是要被杖毙的,更何况武安侯府这样的勋贵人家。
家主们允家里的郎君纳妾,不过是为着有人伺候郎君罢了,这些妾室的脾气秉性乃至出身,都要清清白白,断不可引着郎君们玩物丧志。
否则,便是一个死字。
连哄带吓地说完这番话,见沈青棠睁着雾蒙蒙的双眸,连连点头,这才松开她。
“爷恕罪,玉奴再不敢了……”她说着,眼圈儿红了起来,可怜兮兮地拈着帕子抹眼角。
赵渊的目光落在她红肿的右腕上,心里暗叹,真是身子娇,性子也娇。
不过敲打两句,她便受不住了。
“今日且自行看看书罢。”他不再揪着此事不放,重又坐了下来。
沈青棠却是不愿意离开他回到那矮几后,哽咽道:“玉奴怕……爷便允玉奴挨着爷坐吧……”
他一言不发,竟是默许了。
沈青棠得了逞,捧了那本《说文解字》来看。
赵渊翻着书页,却是难以忽视掌心中,被她的樱唇触碰过的那种软糯的触感。
一连蹭了几次衣袖,都未能将那种感觉挥去。
女子的唇,难道偏比男子的柔软些么?他暗暗偏头,目光落在沈青棠微微翕动的樱唇上。
《说文解字》到底是她看熟了的,此刻再看有些无聊,她掩着檀口轻轻打了个哈欠。
正要看看赵渊在做什么,一扭头却见他痴痴地盯着自己。
她的双颊不期然地爆红。
她蓄意勾、引他是一回事,这般直面他炽热的目光却又是另一回事——此时的羞怯做不得假。
赵渊回过神来,察觉到她的窘迫和不自然,脑中灵光乍现。
这个丫头,原是个纸老虎……
“可还有不识得的字?”他故作亲近,低头凑近她,伸手捏住书册的一角。
骨节分明的大掌只消略往后移半寸,便能碰到她捏着书册的玉指,玉指上的指甲圆润小巧,在日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沈青棠何时同男子这般亲近过?
当下便心跳如鼓,忙忙乱乱地起身,厚重的书册落下来,竟砸到了脚趾。
“唔……”她腿脚一软,似飞絮入怀般,没头没脑跌在他身上。
赵渊未曾想她反应如此之大,蹙眉将人接住,再低头去瞧时,只见美人眼中坠着两滴泪,不知是羞的还是疼的。
金影从东宫回来,还带回了太子爷宇文青川的赏赐——一支上好的羊兼紫毫湖笔。
“亏得是太子爷,竟舍得这样的好物……”金影咂摸着嘴,捧着雕金缀玉的笔盒推门而入。
一见案几后二人交叠在一处,口中连连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当即利索地退了出去,哐当将门掩上。
乖乖哟,还得是沈娘子,竟惹得大郎君跟她白日……看来老夫人那儿的赏钱他是拿定了!
屋中的二人这才猛然醒神,忙忙乱乱地分开。
赵渊只觉怀中一团柔软的柳絮飘走,神思归位,仿若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淡声问道:“可要召你的婢子来?”
沈青棠扶着案几站着,只觉足上一股又一股热辣辣的痛,想来是走不回去了。
“劳烦爷将她们叫来吧……”她噙着泪,轻轻颔首。
赵渊瞧着她鬓发微乱,衣衫不整,娇弱不胜衣的模样,心道若叫她这般走出去,明日阖府都要宣扬他白日宣、淫了。
“罢了,我取些药来给你,你晚些再回去。”赵渊说罢,去书房博古架后的暗格取了化瘀的药来。
沈青棠只当他怕被老夫人发觉,她在他这先是伤了手,今儿又伤了脚,传出去到底不好听。
便也乐得卖他个面子,轻轻应一声,倚着案几坐了下来。
伸手褪了绣兰花暗纹的罗袜,被砸到的脚趾果然已经红肿了起来。
赵渊取了装药的瓷瓶来,一抬头便见她一只玲珑玉足毫不遮掩地暴露在自己眼前,面上不禁一热。
这小丫头,也太不避讳了些……
“宫里赏的药,用了很快便能好。”
他猝然收回目光,绕到案几前,待宽大的案几将她完全挡住,才伸手给案几后的她递了药。
“多谢爷……”案几后一只素手接了药,甜软地道谢。
她不怪罪他吓唬她,反倒盈盈道谢,叫赵渊暗暗斥了自己一句,年岁渐长,竟欺负起一个十六岁的小丫头来了。
屋里头半晌没响动,金影估摸着该是事毕了,低声问了句:“主子,可要叫水?”
赵渊:……
沈青棠听得此话,微愣,旋即便明白了金影该是误会了,小脸红红地垂首,寻地上的罗袜。
“不必。”他冷淡地答复道。
见案几后的小脑袋仍旧乱转着,似是在穿鞋袜。
脚步微转,他走到门口,将房门打开。
“芙蓉斋的点心呢?”
金影连忙将手里的食盒递上:“属下快马加鞭买回来的,热乎着,叫沈娘子趁热吃。”
说罢又将太子爷赏的笔拿了出来,赵渊低眸瞧了一眼,便知晓这笔应当是给沈青棠的。
太子爷误会他对沈青棠青眼有加,又得了她在他这习字的消息,这才命人赐笔,投他所好。
改日需得将这事同太子爷说清楚才好,莫叫他疑心自己耽于美色,难堪大任。
“咦,这点心可真香。”沈青棠动了动鼻子,那香味儿闻着竟和蓉娘做的有几分相像。
赵渊将食盒递给她,便一言不发地立在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