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刃磕在地发出的声响把谢簌黎的思绪拽了回来,她这才发觉背后的衣衫被薄汗浸透。
旁人所见谢簌黎衣衫染血,原本攥在她手中的利刃上也带着血污,散着冰霜之气,甚至连她都犹如一只从地狱而出的恶鬼。
诸人面面相觑并无所言,只待陆成岚闻声而来后自动让开了一条通道。
这时绿茵早已哭花了妆容,膝行几步到了陆成岚身前,拽着他的衣摆指着谢簌黎语无伦次的叫着:“是她杀了人!是她杀了人!她杀人了…她杀人了!”
这的确如同一个凶杀现场一般,谢簌黎自知百口莫辩,只是任由旁侧的人指点并未言语。
陆成岚让人扶绿茵下去,看着不为自己辩驳的谢簌黎,沉声道:“得罪了。”
随后一挥手示意麟州府衙官兵上前:“拿下她!”
“陆大人不问我是否杀人吗?”谢簌黎退后一步,官兵的刀已递到她身前。
这个距离对习武之人来说早就需拔剑以待,对谢簌黎而言陆成岚是朋友,而她的剑从来不指向自己人。
陆成岚冷笑一声,声音带着明显的讽刺:“本以为谢姑娘光明磊落,没想到会做出如此下作之事,公报私仇就是你们江湖人的作风吗?”
听了这话谢簌黎心已凉了半截,她知是因自己先前在雅间中的所为让陆成岚有了这番话,她本以为几日相处下来陆成岚也会信任他。
可她到底是错了,阶级的差异永远是一道难以越过的鸿沟。她闭了眼,不愿再去看陆成岚的眼神。
一时间她未想自己是否要逃走,以她的功夫逃离这里不是难题,可连翎会怎么看自己,这番亦辜负了徐映、卫瑾如的信任,后续的事情势必要由连翎承担,要是这样的话适才白水阁中发生的一切更说不清了。
“陆大人,事未查清怎得先动起了手来。”秦玖娘问声后忙带着銮仪卫赶到,看着眼前焦灼的情景只得先稳住两方。
陆成岚本就瞧不上銮仪卫作威作福,且本就是秦玖娘让谢簌黎入阁中为内应,如今事发陆成岚更是火气上头,全然不再顾忌:“如今人证物证皆在,人犯也未曾否认其罪行,秦大人还准备徇私舞弊不成!你说她未杀人谁信?”
“她虽未否认却也未承认!”连翎的声音掷地有声,他对谢簌黎全然信任,绝不相信她会做出这种事来,“我信她未曾杀涂文衍。”
听到连翎的声音,谢簌黎睁开了紧闭的眼睛,连她都没想到眼泪会随着眼睛的睁开落下,她喉头动了动却没有说话,只是隔着人群看着他。
也不知连翎和陆成岚说了什么,总之后者的面色颇为不快,却还是挥手示意官兵让出了一条路来,兵刃未收,其意无非是若谢簌黎胆敢反抗便立刻诛杀。
她能感受到连翎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当然还有其他人的目光,她不敢抬头去看,这种被人盯着的感觉让她浑身不舒服。谢簌黎知道连翎是在等自己过去,可这又能改变什么?
连翎他光明磊落,是皎皎君子亦是百姓心中守护大越疆土的良将,日后他要回归朝堂,成为千古流传的贤臣,她不该成为连翎这一生的污点。
她握紧了拳头,准备再看连翎一眼就离开,可等她抬眼时却见连翎向她走来,冲她伸出了手。
“你没有杀人是不是,我们都相信你,咱们一起查明真凶。”
如今人多耳杂,连翎为了保护她并未如平日一样唤她的名字,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柔和,只是旁侧的徐映却知道连翎心中是多么惊慌,他是强稳住了自己的手不去颤抖。
谢簌黎没有反驳,她想避开连翎的手却被他一把抓住,听他连翎低声附在她耳边说:“别怕,你没做过就不要承认。”
随后与她并肩站在了兵卫所指的包围圈中。
徐映、卫瑾如紧随其后,百辟被徐映挡在谢、连两人身前,俨然一幅要与麟州府兵对峙的架势,应辞剑背在卫瑾如身后,他依旧拿短刃做武器。
谢簌黎舒了口气,自知是自己狭隘了,她不动声色抽出了连翎袖中的折扇,按了按连翎的手低声道:“我没杀涂文衍,有人想牵制住我们。”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在看到连翎点头后谢簌黎款步到前,按下徐映的刀柄示意他收起武器。
折扇轻开,遮去衣衫上斑驳的血迹,谢簌黎客气的说:“陆大人,无论您信与否谢某都未曾杀人。”
随后她的目光落在了哭花了妆容的绿茵身上,说:“我不知自己何处得罪了这位姑娘,竟要平白被污蔑这桩罪过。”
秦玖娘刚才被陆成岚一呛,心头还带着怒火,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陆大人的心腹看来也不怎么样。”
“那事发之时秦大人的下属又都在哪呢?”陆成岚拂袖反问道。
这话的确也问住了秦玖娘,当时屋里布防的銮仪卫经无一例外不在身侧,没想到她的身边竟也被安插了内贼。
迟则生变这话一点也不假,就在他们几相僵持之时,被銮仪卫看押在侧沈不识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他说:“我当你们这群正道狗是请来了什么江湖显赫的大人物,原来是不寒宫那群披着人皮的恶鬼!”
不寒宫与朝廷公然抗之,这话一出满座惊然,毕竟连陆成岚都以为谢簌黎是医圣传人,名门正派之后。
只听沈不识继续道:“宸王殿下还真是识人不清啊,你用心维护的这位谢宫主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手上沾着的人命可不少!”
听了这话秦玖娘面色一沉,抽出旁侧侍卫的刀横在了沈不识的脖颈上,冷言道:“闭嘴!”
哪怕命悬一线沈不识也不见慌张,他深知秦玖娘不敢轻易动他,他这个人证对在坐的每一个人都尤为重要。
果不其然下一刻陆成岚呵道:“让他把话说完!”
秦玖娘柳眉一横怒道:“他在挑动人心,你听不出来吗?!”
连翎的心此刻已经提到了喉咙,这时的情景对谢簌黎来说已然万分不利,若沈不识再说出什么,纵容他对谢簌黎一百个信任,可千夫所指之下谁又能全身而退,不沾半分污浊。
“沈掌柜说我不堪,谢某倒不知自己做过何等亏心事。”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