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信。皇帝除了要他回京述职外,还给他安排了一桩差事,密诏中言让他代帝巡视沿途州府,便宜行事不必上报,
要说皇帝是何意着实捉摸不透,一方面他召连翎回京,显而易见是忌惮他在边关实力壮大,唯恐他拥兵自重犯上作乱。可另一方面又给了他代帝亲巡的要职,要知道这种职务可不是一般人能担任的,上达天听下连州府官员,若非皇帝信任之人何来有便宜行事之权。
可这回入江湖,谢簌黎犹觉与之前大不相同。
行于熙攘的街道上,谢簌黎不由自主的去注意周遭民生之景。百姓生计如何?可有良田耕作?州府苛捐杂税可多?
这些本不是谢簌黎该管的事,也不知是不是跟着连翎他们时间长了,也关注起民生来。
不寒宫在中川的州府均有药铺,谢簌黎往往是在附近的茶棚默默观察,顺带像周围的百姓打听对铺子的评价如何,是否按照她的吩咐为贫苦人家义诊送药。认得谢簌黎的掌柜不多,可应辞剑一出鞘谁人不知谢宫主驾临。
消息传回虞州,正愁找不着谢簌黎踪迹的霖鹤殿诸人开始动作,明里暗里手段用尽想让谢簌黎返回不寒宫中。
可水中的鱼儿最是滑手,谢簌黎行走江湖多年并非依仗不寒宫之明,只要她不说自己是应辞剑主无人能戳破她的身份。
走过几个州府谢簌黎看到许多也听到许多,百姓大多是靠天吃饭,若这一年风调雨顺,家中人无病无在倒也可安稳度日,可若逢灾年或是横遭变故,说不好就会家破人亡。
古人发叹哀民生之艰,年少时谢簌黎觉得这是无病呻吟,若觉民生疾苦为何不施以援手匡扶天下,徒发感慨又说何用,而今才知何为行路难,为何行路难。
谢簌黎入江湖本想访几位故友,她还未上门却在中川与南境相接的湘州,碰上了寒城药铺打过交到的小掌柜任向真和那位有着“江湖百晓生”名号的衡阳派弟子梁元枫。
三人在客栈见面时,原本晴空万里的湘州突然降下了瓢泼大雨,路人无一不狼狈得跑到街边商铺中躲雨。并非谢簌黎有先见之明能观云识气,她这斗笠纯属为了躲人,这几日霖鹤殿派出的人就和疯狗一样追着她乱咬,她不得不遮掩起身影来。
斗笠这种东西最为常见,谁穿戴也不奇怪,谢簌黎走进客栈时就觉今日堂下人颇多,果不其然一问掌柜早就没座了。谢簌黎在这家客栈住了几日,觉得饭菜还算可口,对她这种住宿的人也可有些折扣,出门在外不比往常银子能省则省。
从前同连翎出门的时候往往是拎了食盒用饭,毕竟他们都带着任务恐有意外,谢簌黎也跟着蹭了几回,如今也不由感慨王公显贵就是好,吃个饭都有人伺候。如今成了自己,谢簌黎才不情愿自己动手,往往都是在堂下用完再上楼去。
客栈生意能做的红火也是有原因的,掌柜伙计能快速摸清每一个客人的喜好,毕竟天南海北人各有不同,不知是识过多少人后锻炼出的火眼晶晶。这间客栈掌柜与江湖门派有些关联,不问身份不问去处,正和谢簌黎的心意。
伙计见谢簌黎回来,忙上前招呼:“客官,堂下没位置了,您要是不介意的话可否和其余客人拼个桌?”
拼桌总比上楼用饭麻烦少,谢簌黎点头同意,由伙计带着她走向了靠里的一桌。
四方小桌前两个青年邻坐,一个挺拔俊俏,一个肆意风流,还未等伙计开口那个俊俏的小少年已然道:“谢宫……”
他话语未出已然被旁侧的风流少年用糕点堵上了嘴:“谢姑娘好巧。”
梁元枫在江湖行走的时间到底长些,这种场合下自然不会如涉世未深的任向真一般直接叫破谢簌黎的身份。这一下不用拼桌,直接变成了旧友重逢。
“麻烦给我添一副碗筷,再加几道菜,算在我账上。”谢簌黎对朋友素来出手大方,更何况这两位还都比自己年纪小些。
待到伙计走开梁元枫用确保邻座不会听到的声音说道:“谢宫主怎么到湘州来了?”
“江南春景无限好,我欲入南境一游,”谢簌黎并不遮掩自己的行程,解下旧斗篷放在一旁,“你们怎么来这了?你爹爹知道吗?”
后面的话显然是问任向真的,他答道:“元枫也说春日风光好,带我出来长长见识,爹爹知道但不许我们出南境……”
“你们年纪还小,以后远游的机会多着呢。”谢簌黎看着两人仿佛看见了几年前的自己,带着对外面世界的憧憬期望,向往着远方的美好,她笑着说,“梁公子见多识广,我还要向你讨教呢。”
“宫主客气,我和真真也预备着返回寒城,若是宫主不嫌弃可与我们同行。”梁元枫邀请道。
她这一路正缺个向导,想着进来江湖风声迭起,他们两个年轻人别无辜卷进了什么纷争,同行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那我先谢梁公子了,出门在外身份不便,两位若不介意唤一声名字就好。”
春日的雨来得快走的也快,夜晚流光闪烁,三人在河边酒楼上遥听着湖中琵琶女的弹唱,正如醉吟先生所描绘的那样,时而听嘈嘈切切,时而闻银瓶乍破。
任向真觉得新鲜爬在栏杆向下望着,倒是谢簌黎与梁元枫坐在旁侧小案前。
三人未做江湖人打扮,倒像是官绅子弟结伴同游,梁元枫持扇轻敲着膝盖打着节奏。琵琶女一曲弹毕后满座惊哗,叫好声不段,她躬身福了福才小步走上案,旁边服侍的侍女帮她接过了客人的赏钱。
梁元枫道:“好一个同是天涯沦落人。”
谢簌黎虽不善音律却也能鉴赏一二,她看着琵琶女俯身赔笑,侍女倒是接连不断收着银钱,不由皱了皱眉。
她说:“这湖中抚琴的女子仪态端庄,看起来不似风尘中人。”
“所言不差,这位名列这绮香阁的第一‘才女’并非名伶,而是出手清流之家的女子,只因家中落道替父赎罪才入绮香阁之地卖艺。”梁元枫不愧有江湖百晓生之称,每到一处万事皆入他耳中。
“替父赎罪?”谢簌黎还未听过这般说法,追问道,“朝廷法度的确有获罪官员罚入乐籍之说,这个赎罪又是个什么赎法?”
梁元枫说:“这事就说来话长了,这女子的父亲本是湘州掌管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