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确是连歧的部下,见到主子被威胁自然不敢轻举妄动,离开禁军的合围谢簌黎自然得以顺利出宫,等到皇后一醒谎言自然不攻自破。
可让谢簌黎没想到的是连歧的本意根本不在于此,禁军的人围在王府周围,言称谢簌黎胁迫皇族,按照朝廷法度难逃一死。
这才是连歧的必杀之计,如若连翎放走谢簌黎,那宸王府上下必遭株连,若他将谢簌黎交出,一但罪名坐实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王府之中一时哗然,卫瑾如直接骂道:“连歧还真是用心险恶,这是要将咱们逼入绝境!”
谢簌黎擦着应辞剑锋道:“此事是我考虑欠妥才落了他的圈套,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可牵连王府。”
“不可,”连翎制止道,“连歧要的就是你自投罗网,他本来就是冲着我来的,今日你若未入局,他日也会是小如也会是孟大哥,也可能就是我自己。”
回京后经过诸多阴谋算计、尔虞我诈,连翎愈发成熟起来,早已成了诸人的主心骨,他不再是被动的被局势驱赶的人,他已然成为了手握权柄的谋局者。
他说:“连歧知道簌黎的身份,却不知道她在三关做过的事。”
“你要为谢姑娘请封?”徐映立刻明白了连翎的意思。
“簌黎的功绩足矣封侯拜相,以此功过相抵免去死罪足矣,”他拉住谢簌黎的手承诺道,“这次我不会再让你以身犯险了。”
连翎匆忙入宫,有他摄政王的身份在禁军也不敢加以阻拦,卫瑾如在宫外等了足有一个时辰,未等来旨意只有连翎从宫墙中落寞而出。
累累军功呈在君王案头之时,阁中老臣无一不惊叹感慨,可下一刻徐进却出言提醒道,谢簌黎出身不寒宫并未大越平民的身份。
没有平民的身份有再多功绩也是无用,贱籍九流生杀与夺皆在权贵一念之间。
君王的话犹在他耳边,言说律法有令不得违抗,哪怕是有皇后陈情,连翎做保也实难改变。
由此虽满座唏嘘却无人再有异议,反倒是一直与他不睦禁军统领齐阆出言相帮了一二,往后只有徐进出言讥讽,谈起来数年前他曾长跪殿前为炽平候请命翻案今日不妨再试一试。
律法在上,就算他跪断了腿也是徒劳,卫瑾如上前扶助他之时已然手脚冰冷,他攥着卫瑾如的手腕,眸中已露坚定:“回去点齐王府亲卫……”
他的话还未说完,马蹄声疾驰而来,坐骑上人呼喊道:“殿下!”
来人翻身下马疾步到了连翎身前,正是陈右安和齐闻,见连翎面色有异陈右安连忙上前搀扶,切问道:“殿下如何?”
“陈师兄、师父,”连翎压低了声音,“你们怎么到这来了。”
齐闻并未多言示意先上马离开,待到离开宫禁后,他说:“陈阁老已经知道此事或有回旋的余地,这才让我和右安来寻你。”
陈府离宫墙边不远,陈右安出府前早就做了安排,四人从后门入府一路一路疾行到了陈缘之处,他老人家早已在那等候,见到连翎后连忙取出个锦盒道:“此物是谢清托付给老夫的,他说若有朝一日祸起京城,此物或许能救簌黎一命。”
连翎闻之一时缄默,不知该不该打开,即是谢清留下必然不会有害,他将手伸向锦盒启开尘封数年的秘密。
一封信被搁置在锦盒中央,信封开口并未密封,取出后是两张薄薄的纸页,上面的字迹连翎见过,正是谢清的手迹。
“陈老亲启,见字如晤。”
这是一封写给陈缘之的信,连翎抬头想要将信交还,陈阁老却没有接过,只是示意连翎继续读下去。
“此信得见天日之际,吾已身死魂消,簌黎逢难,唯有此残存之力或能助其脱离困境,然京城故人皆去,唯兄能托付残念,望兄念故人之义助其脱困,不辜负其生父母忠义魂灵。”
“旧年事发,炽平府没,顾候齐光兄刎剑自证,安国郡主为保候府满门及南境安危同赴死难,临终前将次女托付于我,望我护佑其周全,平安长大。吾隐匿其身份,取名簌黎,望能远遁江湖安平一生。”
读到此处,不止连翎内心震动,在坐众人无一不心惊,谢簌黎居然会是已没炽平候的遗孤!
“然忠骨之血留于其身,见山河破碎疮痍满目,绝不会独善其身,吾恐其遭逢灾祸只能将之身世写成此书,托付陈兄。锦盒中留有簌黎生辰名贴,另有炽平候托孤密信、安国郡主信物为证,炽平候府大小姐亦可详说当年之事,望兄勿辞辛劳,救簌黎于危难,以告其先父母在天之灵,留存忠义之血脉。清再拜奉上。”
果然如信中所说,锦盒中陈放这半部生辰贴,与谢簌黎先前交于连翎的俨然可以合并,这半封上详尽写着谢簌黎的生辰八字及父母名姓,正是已故炽平候夫妇的名讳!
不止连翎,屋中人皆错愕不已,齐闻当日所言一语中的,没想到那个与安国郡主有几分想像的姑娘居然真的是炽平候的遗孤!
有了这些想救谢簌黎的性命已然不是难事,连翎欣然若喜赶忙谢过陈缘之后带着锦盒匆忙离开,一路上策马疾驰,将锦盒牢牢护在怀中。
宸王府门前已然乱作一团,禁军已然失去了耐心准备破门,齐阆立于门前正看着这一切,有大越第一高手这在,无论他出不出手都是一种威慑。谢簌黎自然不能看着王府亲卫与禁军起冲突,已然到门口准备束手就缚,却被徐映他们拦着尚未离开。
连翎见状未到门前,已然高呼道:“谢簌黎乃炽平候遗孤,实为功臣名门之后,此处有先炽平候书信为凭,诸位尽可查验!”
这个消息插羽一般在京城传开,传入到了皇帝耳中急忙又传连翎觐见,就算宸王权利滔天也不可能凭空捏造出一个炽平候遗孤来,更何况还是真有信物为证。有了皇帝点头承认,谁也不会再去为难谢簌黎半分,先帝有愧于炽平候府,今上自然也不愿落得个苛待忠烈之后的名声,更何况四境之中无数的将士曾是顾府出身,就连禁军中也有顾家军的后人,谁人再敢随意动谢簌黎分毫?
原本的死局就这样被化解,先辈的忠魂就这样又一次护佑了后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