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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痛!怎么会这么痛?
——把眼泪憋回去,我都十几年没哭过了!
——那我也十几年没打过屁股针了啊!
——该死,打屁股针怎么会这么痛?
——为什么在江知鱼怀里打针,就这么想哭?
——霸总有泪不轻弹,别毁了我的一世英名!
——那也是我的一世英名啊!
那两个小人,又在陆傲耳边吵了起来。
陆傲用力甩了一下脑袋,把它们全部甩飞。
他咬着牙,没哭也没叫,只是没忍住闷哼了一声。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江知鱼,我、恨、你!
护士推完药水、拔出针头的瞬间,疼痛的感觉直线飙升。
陆傲死死地拽着江知鱼的衣领,脑袋瞄准他的心口,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往前一撞!
但是这回,江知鱼早有防备。
他直接伸出手,接住陆傲的脑袋,挡住他的“铁头攻击”。
这次复仇没能成功,陆傲倏地闭上眼睛,转过头去,两行热泪,滚滚淌下。
我计不成,乃天命也。
非人力所能更改。
他……认命了。
江知鱼一脸疑惑,一只手抱着他,另一只手抽了两张纸巾,给他擦擦脸。
“别哭了。都病成这样了,还要撞爸爸,撞不到就哭,你也太霸道了吧?你爸爸我是人,不是铁做的机器人,不可以随便撞。”
江知鱼懂什么?他算什么爸爸?
没有心的人,当然是机器人。
陆傲含着两泡眼泪,转过头去,不想理他。
江知鱼拿着纸巾,追了上去:“怎么了?还是很难受吗?是发烧头晕,还是打针很痛?”
“爸爸已经问过医生了,打完针,再等十几分钟,就会退烧。再坚持一下,马上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如果是打针很痛,护士姐姐正帮你按着针孔,爸爸也帮你看着呢,没有流血。爸爸给你喂了两次退烧药水,可是你都吐出来了,最后是没办法,才给你安排了打针。”
真的吗?
陆傲抬起头,用质问的目光看着江知鱼。
但很快的,他就反应过来,恢复严肃冷漠的表情,低下头去。
他才不信。
江知鱼最擅长花言巧语,蛊惑人心。
生日贺卡上的那些话,一多半都是他写的。
从江知鱼嘴里说出来的每句话、每个字、每个标点符号,他都不信!
江知鱼只当他是太难受了,摸摸他的小脑袋,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休息一会儿。
他把纸巾丢掉,对护士说了一声“我来吧”,就接过止血的棉签,继续按在针孔上。
陆傲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好痛!还是好痛!余痛未消!
江知鱼肯定偷偷用力了!
他咬着牙,额头抵在江知鱼的心口上,又开始用脑袋撞他。
只是这回没用力,这回是轻轻地撞。
一下一下,哒哒哒哒,像一只啄木鸟。
江知鱼伸出手,按住小啄木鸟的后脑勺,询问医生:“大概十五分钟到半个小时,他就会退烧的,对吧?”
医生应道:“对,一般情况来说是这样的,您不用担心。”
“那如果……不一般的情况……他一直不退烧,该怎么办?”
“您放心,我们会持续观察小朋友的情况,如果一直不退烧,我们也会继续采取措施。刚打了针,现在先观察一下,不用着急。”
“嗯……”
“小朋友好像又睡着了,还是把他送到病房里,让他平躺在床上,会舒服一些。”
“好。”江知鱼应了一声,低头看去。
陆傲还是一下一下撞着他的心口,只是动作幅度越来越小、撞击频率越来越低、用的力气越来越轻。
不知不觉间,连眼睛也闭上了。
他没能把江知鱼撞翻,反倒把自己给撞晕了。
江知鱼按住他的脑袋,让他停下动作,然后小心挪开棉签,见陆傲屁股上的针孔已经不流血了,才丢掉棉签,把陆傲的裤子提起来。
陆傲是早上起床被发现生病的,江知鱼匆匆忙忙带他来医院,也没给他换衣服。
所以他现在还穿着奶牛花纹的小睡衣。
护士推来儿童专用的移动担架床,江知鱼小心翼翼地把陆傲放上去,注意不让他压到刚打过针的半边屁屁。
一行人推着担架床,来到儿童住院部,坐电梯上三楼。
私立医院的服务很周到,住院环境也很不错。
像酒店套房一样的套间病房,整层楼就只有他们一个住户。
江知鱼在护士的协助下,把陆傲挪到病床上,帮他调整好枕头,盖上轻薄的夏凉被。
陆傲的体温降了一些,看来是药物起效了,但还要继续观察,看体温会不会回到正常线上。
几个医生去本层楼的办公室讨论病情,顺便开药,张大爷则跟着护士去缴费。
只留下一个护士,和江知鱼一起,在病房里陪着陆傲。
护士按照医嘱,端来一盆温水,又找来一块毛巾,浸在水里。
江知鱼拧干毛巾,轻轻擦拭陆傲的脸庞、脖子和手心。
陆傲睡得并不安稳。
说是睡着,不如说是因为难受而晕过去了。
他平躺在床上,纯白的被单更衬得他小脸通红。
他紧紧皱着眉头,死死咬着后槽牙,盖在被子里的双手也牢牢攥着。
像一头小狼,在睡梦里也不曾放松警惕。
他时刻警戒,随时准备扑上前去,狠狠地咬敌人一口,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
江知鱼伸出手,拨开散落在他额前的碎发,摸摸他的额头,又揉揉他的脸蛋。
总是这样绷着,会抽筋的。
陪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