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几道刺眼的血痕。
表弟陈展鹏被吓哭,他第一次见这种家暴场面,也被吓得不轻。
他壮着胆冲出去,本想带小姨躲进卧室,没想到小姨一把将他推到了姨父面前。
那条高高举起的凳子就照着他的头砸过来。
他被砸得头破血流送去医院,额角缝了三针,若不是当时他本能地避开要害,可能已经死了。
事后,小姨坐在病床边哭着道歉,清醒过来的姨父也低头认错,求他原谅。
他以为是意外,可那之后,姨父的家暴对象就从小姨变成了他。
而每次姨父追着他打的时候,小姨总是提前带着表弟反锁在卧室,对外面的情况不闻不问。
一开始,小姨还会在事后买很多零食,做一桌好菜“安抚”他,到后来就变成了冷冰冰的几句——“他打你不知道躲吗?”、“为什么他不打鹏鹏就打你呢?”、“你这孩子只会死读书,一点都不聪明。”
外婆来市里看他的时候,他本想把事情说出来。
可当外婆和小姨聊起他的日常生活时,那开心的神情,他什么都说不出口。
那一刻,他无比深刻地意识到,他不能依靠任何人。
他懂得了什么是寄人篱下,学会了自保,除了吃饭和必要的活动,就把自己锁在房间。
从小学到初中,他没有多少值得高兴的回忆,除了要应付姨父的家暴,还要面对小姨的冷暴力,尤其他和表弟的成绩差距越来越大,每次拿成绩单回家后,就得面对小姨的冷脸,和一些以为他听不懂的冷嘲热讽,会突然冒出很多琐事,让他无法安心学习。
他学会了隐藏自己,故意考砸,总是比表弟考得差一些。
小姨高兴了,他也能过几天安生日子。
当手里没有筹码时,粗暴的抗争并不会带来想要的结果,在成年人的规则里,他与婴儿无异,以卵击石最终受伤的只有他自己。
与其挣扎,在这恶臭的泥潭里越陷越深,不如做个耐心的猎人,静静等待成年的那一天。
也许暴力因子会遗传,表弟染上了网瘾,姨父为给他戒网剪掉家里的网线,发疯的表弟砸了整个书房。
小姨溺爱这个独子,不久后又重新置办,又砸了,又买,如此反复。
表弟开始偷家里的钱去网吧上网,后来向同学借,被姨父发现后又找体校这群流氓借,每次还不上,就找他收拾烂摊子。
打架斗殴,性质严重可能会被退学,不被退学是他的底线。
他不仅要考大学,还要考最好的大学,这是他为自己寻找的出路。
为此,他结结实实地被敲诈过几次。
而眼前的这次,他没忍住和这群小子动了手,结果还是闹大了,有人报了警,他们被带去警局谈话。
不知道哪个傻子在包里藏了两把三十多公分的水果刀,这事被上报到教育局,上头要抓典型。
闻讯赶来的小姨和姨父非但没帮他说话,还反过来斥责他带坏表弟,让表弟挨了打,在警员面前明里暗里说他有暴力倾向。
最终表弟和那群小流氓都撇得干干净净,只有他身后没人,被拉出去背锅,任凭他怎么解释都无济于事。
他被一中通知退学。
本以为已经无可挽回,没想到平日里看他不顺眼的班主任竟然站出来为他担保,这才保住了学籍。
谢辞看向那个黄毛,语气松弛低沉,语调没什么波澜,好像刚才一招把人撂倒的不是他:“借了多少?”
谢辞突然开口,黄毛一惊,看看被扶起的平头麻子脸,怒道:“八十!加上利息八十,总共一百六!”
一百六,在高中这会儿可是笔巨款。
谢辞记得表弟陈展鹏一周的零花钱是五十,他只有四十,这还是买早饭的钱。
给了这一百六,等于一个月没钱吃饭。
“谁借的?”谢辞问。
“他啊,陈展鹏!”
黄毛说着,已经不耐烦了。
谢辞接着问:“他为什么借?”
“借钱上网!你是不是找茬?!”黄毛拿棒球棍指着谢辞,“我们这么多人,可不怕你!”
谢辞:“陈展鹏借钱上网欠你们一百六,跟我有什么关系?”
平头麻子脸捂着手腕,喝道:“怎么没关系?他没钱,当然是你来还!”
谢辞没理他,夹着烟对黄毛勾勾手,示意对方过来。
黄毛一时间搞不清楚谢辞要干嘛,以为他终于要乖乖交钱了。
毕竟他们十个人,就算是谢辞也会害怕吧?
“这才像话嘛,早点交钱,省得浪费大家的时间。”黄毛摊开手心到谢辞面前,语气有些得意。
“借钱不还确实是他的问题,要把他打死还是打残,随你们高兴。”
说着,谢辞将烟头摁进黄毛的手心,捻灭,“别再为这点破事来烦我,听得懂吗?”
“嘶——”
黄毛吃痛,咒骂了一声,抬起棒球棍就砸了过去,“你他妈——”
棒球棍挥到一半被谢辞夺走,没等黄毛反应,棒球棍就顶住了他的下巴。
“我没记错的话,你叫张星星吧?体校二年级三班,家住兰心北路的慧安小区,父母在老城区开水果店。”
谢辞看着眼前这双睁大的眼睛,语气始终没什么变化。
可就是这张沉静的脸,把黄毛吓得够呛,隐隐从谢辞的语气里听出了威胁:“你怎么知道的,你想干什么?!”
“你说呢?”
谢辞视线扫过周围所有人,“反正我烂命一条,什么做不出来?”
要说高中生最怕的人,那必然是家长。
一说到家长,这群嚣张的不良少年顿时屁都不敢放,甚至不敢抬头和谢辞对视,就怕对方来一句“你家地址我也知道”。
谢辞随手丢了棒球棍,转身准备离开。
警笛声由远及近,传到耳边。
是朝这边来的?
怎么比上次来得早了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