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打听顾清树的住址不容易,但是想知道沪市纺织厂的地址就简单了。
沈晚月留下沈建国在招待所看着两个孩子,跟沈立民坐着公交车前往纺织厂。
“姐,这可是黄河牌的公交车,比咱们县城那种小型客车完全不一样,能拉更多的人,排气量还大,而且结实,听说咱们县城那种要是出个啥事故直接就零散了。”
他们此行本来是想让沈建国这个大哥一起过来的,但考虑到沈立民是个不安生的性子,怕他不知道轻重带着孩子们出去乱跑,这年头人贩子多得很,火车站附近人又多,就换了沈建国留下。
只是沈立民打从上车嘴巴就没停过,直把沈晚月给听困了。
“就该把天凯也带着,你俩能聊一路。”
沈立民嘿嘿笑笑:“我这不是看见车就激动吗,姐你不知道,虽然咱们乡下没咋见过这些个大家伙,但其实我之前看过这种器械的分解书,里面零件我都能背下来。”
沈晚月这才看了一眼沈立民,“你有这方面天赋,以后可以学学汽修什么的。”
“汽修是啥?”
“汽车修理,或者是机械零件开发。”
“……听不懂。”
沈立民今年十八,初中学历,高中没钱上了,就在家帮忙种地。
沈晚月:“立民,你要喜欢,回去看看这方面的书,咱们大队不是有拖拉机维修工,要有机会,去问问能不能当学徒。”
“问过了。”沈立民不好意思笑笑:“那老师傅就靠手艺活吃饭才能在大队里领公家钱,要是学手艺,得给他交学徒费,咱爹不给出。”
“咱爹就是头发短见识短。”
“……”
“姐,我也头发短。”
看着沈立民的傻笑,沈晚月感慨的叹了口气,伸出手在他脑瓜子上拍了拍,“回去偷偷攒钱去学,别听咱爹的。”
“好,我听姐的。”
他是家里的老幺,大哥二哥老早就结婚了,打小姐姐就照顾他最多,他也最听姐姐话。
闲聊两句,也到地方了。
这才上午八点半,纺织厂过了上班点,但隔老远,就看见外面围了不少的人。
“大婶子,这咋这么多人?”沈立民拉了个人问。
“咋没见过你,你是厂里工人?”
“不是,我们来找人,找亲戚,这人这么多,我们都不敢进去了。”
“没事,这不是国家搞什么劳动密集产业链啥的,市里就让沪市第四炼钢厂也迁到这边了,前几天刚竣工,今天纺织厂那边搞什么欢迎仪式,人就多了点。”
“啥欢迎仪式啊,就是孟厂长想舔陈厂长的脚丫子呗,真受不了孟厂长这谄媚样子。”
旁边的人插了一嘴,听得沈立民更迷糊了。
“啊?一个大厂长还有这种癖好呢?”沈立民惊呼城里人就是不一样。
沈晚月:“……人家应该不是这意思。”
“那是啥意思?”
“虽然都是厂长,纺织厂也就是在沪市里显得厉害点,但沪市第四炼钢厂是国有的四大厂之一,上到军事下到老百姓的日常用品都有涉及。”刚才插话的人好心给他解释了一下。
可沈立民还是听得迷迷瞪瞪。
“你们不是找人吗,我跟你们说这个干啥,害,等剪彩结束也就还有十分钟,你们等会儿就可以直接进去了。”
“谢谢你同志。”
隔着人群,其实看不清楚最里面是啥样。
就听见一阵欢呼后,旁边放了两个礼炮,倒是把躲在树荫下面乘凉的沈晚月吓得一激灵。
她这原身瞧着身材匀称,其实都是骨架在撑着,乡下窝窝头又不养人,身上瘦不说,刚跳河没多久也没调养好,所以身体状况并不好。
这不只是在人多的地方晒了会儿,便难受的有些胸闷气喘。
沈立民看她难受就把扶到了路对面的树荫下面乘凉,自己则端着茶壶去四周看看能不能找点水给她。
沪市跟沈晚月来的地方天气完全不同,北方的乡下干燥无比,夏天的风也是夹杂着尘土的大风。
但沪市则完全是一种沉溺的状态,空气里带着水润的黏腻,一层层的侵入皮肤跟五脏,像是要把人给溺死在这种空气中。
沈晚月拍拍自己的小心脏,小心又费劲的喘息着。
胸闷。
这么闷的天,怎么也该下点雨才对。
许是天公也觉得心里上过不去,眼瞧前面的人群散开的速度慢,‘轰隆’一声,白日里劈了道闪电下来。
夏日里的雨下的总是突然。
沈晚月还没缓过来,就感觉到脸上落了水珠。
前几秒,树荫还能给沈晚月挡着点,但这是雷阵雨,没多久,树荫反而还成了累赘,聚集成的水哗啦就砸了下去。
这么下去可不行。
其实也就才下了一两分钟而已。
沈晚月看着对面的纺织厂,准备先去躲躲雨,可刚迈开脚就觉得眼前一黑,只能迅速的伸手先扶住树干。
粗糙的树干重重印在她的手上,白皙的肌肤上迅速泛起浅浅的红印。
“同志。”
迷迷糊糊中,沈晚月感觉到有人站在了自己的前面,一片雨落的沙沙声,却感受不到雨打在身上。
“你好同志,这伞你拿着。”
她缓过神,这才看见一个年轻小伙子站在自己面前,替自己撑着一把黑色的伞。
她想说不麻烦别人,可此时也不是客气的时候,等会儿还得见顾家人,太狼狈也不好看,干脆先接了过来。
“谢、谢谢。”
沈晚月抬头时,微微打湿的碎发在脸颊间贴着,正好覆在眼尾那颗泪痣上,明明只是抬眼道谢,眼睫卷翘着,却像是勾人般娇媚。
“……”
这女同志……真好看啊。
来人心里暗自感叹着,开口道:“是我们领导让我给你送来的,你不用有心理负担,这是雷阵雨,前一段最闷的时候时常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