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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2 / 3)

佃户身上,租金自当水涨船高。这样一来,非但未能减轻佃户的负担,反倒可能平添一层盘剥。”

郁竺颔首,心中暗自赞许,武松能洞察此中微妙,而韦暄自幼生活锦衣玉食,对民间疾苦的了解多来源于书本,因此难有深切体会。

他怎会知晓,一项政令的推行,每多经一手,便可能滋生诸多变数,偏离初衷。

然而,韦暄毕竟也是进士出身,经武松一番点拨,很快便领悟了其中要害。但随即,他的眉头又紧锁起来——上面可是规定了,公田钱年底就得交上去。

“大人莫急,那钱财自当由大户承担,只是需略施巧计,变个法子筹措。至于年底需上缴的公田钱,且先从别处设法填补。”郁竺出言先稳住他的心神,“不知大人可知,我青州六县一寨,往昔税赋是如何收缴分配的?”

韦暄答得爽快,这点他倒是很清楚:“地方之税皆由州府分配,六成上缴朝廷,四成则留予地方官府,其中州级、县级各得两成。”

“既如此,这公田钱,便先从那四成之中挪用。”郁竺道。

“此计倒也可行,县级之税且缓发,他们纵有怨言,也只得暂且隐忍。”韦暄略作思索,点头应允,却又道,“但终究需将此税补于他们,这差额又从何处填补?”

郁竺听闻此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那差额,仍旧需由大户承担,只不过方才说了,需得换个法门。大人若是信得过我,就给我一些时日筹谋,届时或需大人略施援手。”

“这个自然,我当然信得过你。”韦暄点点头,“目前而言,这已是上策。”

言罢,又想起什么似的:“倘若慕容知府突然要介入此事,那该如何应对?”

郁竺心中默默盘算着时日,此时已近腊月尾声,距元宵不过月余,联想到原著里的情节,她对韦暄道:“大人宽心,知府大人或许无暇顾及此事。”

韦暄虽心存疑惑,但见郁竺言之灼灼,便也只好道:“但愿如此吧。”

“既然如此,我和兄长明日起就去下面的县里,亲自盯着丈量土地的事情,确保不出纰漏,还请大人恩准。”

“这是自然,有武松在旁,你行事也方便些。”韦暄很大方地将武松“借”了出去,又道,“吴老近来身体不太好,你们来之前,和我告了假,要休息好一阵子了,这衙里的事情,你们要多担待。”

也不知吴胜身体是真不好还是假不好,郁竺没有多话,直接应是。

*

京西北路,孟州道。

枯败的田野上,日光西斜。

一个公人挥舞着手中的鞭子,鞭影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最终狠狠抽打在地上,激起一阵尘土。

“你们这群刁民,皇命也敢违抗?!”他脸上的横肉因为生气而颤动着。

领头的老汉梗着脖子道:“这地是我家祖祖辈辈种了四五十年了,分明是我太爷爷亲手垦出来的,何时成了官家的了?”

一旁另有村民也愤愤不平,附和道:“是啊,明明这片地还不到十亩,你们怎的量出十二亩来了?这凭空多出的两亩怎么说?”

那公人哧了一声,轻蔑道:“都跟你们说了,这是‘乐尺’,‘乐尺’量出来就是这么多。圣人都说了,三皇五帝以礼乐治天下,你们不尊‘乐尺’,难道是想造反吗?”

话音未落,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猛然将手中的锄头往地上一砸,锄头深深地嵌入泥土中。他满脸通红,青筋自脖颈爬上脸颊,未等那公人开口呵斥,便怒吼道:“杀了他!”

“杀了他!”人群中立刻有应和之声,周边的百姓像被点燃的火药桶纷纷涌上前来。

那公人还未来得及再出声,就被愤怒的人群拉倒在地。一阵混乱之后,空气中弥散着浓重的血腥味,深红的液体顺着干裂的土地蜿蜒向远方……

*

青州,寿张县。

薄雾轻绕,曙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田野间。

武松与郁竺这些时日已辗转多个县邑,如今寿张县已经是最后一个了。

按照郁竺的安排,丈量公田一事有条不紊地在各县推行着,并未引起什么事端。

武松的目光落在田间,两位公人正与一位庄稼汉交谈。那庄稼汉原本眉头紧锁,听闻公人说了几句,竟猛地跪倒在地,两公人眼疾手快,急忙将老汉扶了起来,老庄稼汉又不管不顾地转过身,朝着郁竺与武松所在的方向,遥遥拜了下去。

郁竺未曾料到,自己竟然会突然受一个老人家的大礼,连忙躬身回了过去。

这两个公人是武松精挑细选出来的,说话做事很有章法,一分人情能被他们讲出十分来。不用说,在那老庄稼汉的心里,几人已经和救苦救难的菩萨没什么两样了。

武松目睹此景,不禁轻声叹息,缓缓言道:“我听说不少地方,因为推行公田制,已经激起民变了。”

郁竺点点头,连日来与武松奔波于各县之间,所见流民数目激增,皆是自河南、河北等地逃难至此。

当初她让韦暄“拖”,也带了这方面的考虑——毕竟成效是比较出来的,别的地方都是“负分”,我青州哪怕做个“零分”也算不错的了。

只是,当那些流离失所的平民真正出现在她面前是,还是令她忍不住心下震动——现在的统治者,其行为之荒诞,远远出乎了她的意料。

赵佶正在东京修建着他最伟大的园林艺术作品——艮岳,全然不知各地百姓困苦至极,甚至已经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

虽说在史书中也曾读过这些事情,但真正亲历时,感受是不一样的。

“取之尽锱铢,而用之如泥沙。②”想到此处,郁竺轻叹一声。

武松作为她在此间目前最为亲近的人,她在他面前已无过多掩饰的必要:“乱自上作,怕是官家还沉浸在盛世繁华的美梦里呢。”

武松闻言,眉头一跳。

却见远处有饥饿的流民蹒跚而来,看见二人衣着整洁光鲜,眼中闪过贪婪之色,犹如饿狼窥见羊肉。

郁竺垂眸避开这令人不适的目光,一旁的武松不动声色地将她拉近自己身旁,同时向那群衣衫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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